“该死的!”他低咒出声,隐忍的愤怒来自于深深的自责。他竟是如此大意,只顾着让她开心而陪她淋雨,却忘了那样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看她沉沉地睡着,全身滚烫,脸颊因热度烧灼而呈现病态的红润,他的心被拧得紧紧的,很疼很疼。
“快去让雨来请李大夫过来!”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抢下子霖手里的冷毛巾,试探着一点点覆上她的额头,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云端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季小姐生病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江府上下,江远帆和江夫人还有江枫然都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来探望。枫庭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不停地为她更换额上的毛巾。李大夫已经来过,诊了脉,开了方子,只说是受了风寒,不打紧,吃几服药,发了汗,热自然就会退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她的。”江枫庭对父母和大哥说道,眼睛却一刻都不曾离开云端。
“你照顾?!”江远帆颇为恼怒,“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别告诉我蓝裳昨天没和你在一块!”
“这都是我的错。”枫庭淡淡地开口,不必父亲责备,他早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老爷——!”不忍心看儿子挨骂,江夫人上前劝阻道。“咱们先回去吧,让蓝裳喝了药,好好睡一觉,等下午咱们再过来。”说着,拉着江远帆出去了。
江枫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弟弟,突然对这样的他感到陌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枫庭,他对人对事向来漫不经心,狂傲不羁的性子让他对事情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因为不在意。正是这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弟弟,如今却让他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无助。是因为蓝裳吗?瞧他那副着急又心疼的样子,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呢!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不过,这样也好,他终究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值得他付出,值得他珍惜的,生命也会因此而变得生动起来吧。没来由的,他的心头掠过一个散淡模糊的身影,如风一般缥缈,快得捉不住。他以为他早该忘记了,那灯火阑珊的上元夜,那不经意的惊鸿一瞥,谁知道……呵……他轻轻地叹息,拍了拍枫庭的肩,悄悄离去。能够找到自己中意并且愿意用整个身心去疼爱的人,其实并不容易。遇上了,便是幸运。希望枫庭那小子能明白这一点,并好好珍惜吧!
云端醒来的时候,枫庭正对着那碗刚刚熬好的汤药吹气。她的头有点晕,四肢酸痛,整个人被热度烧得干巴巴的。
“你怎么在这儿呢?”她开口,有着浓浓的鼻音,“什么时辰了?我今天好像起晚了。”说完,她挣扎着想起身。枫庭端着药坐在床沿,让她侧身靠着他,将她连人带被圈在在即的怀抱之内。
“还知道起晚了,看来脑子没烧坏!”看到她醒来,他略略宽了心,“来,先把这药喝了。”
云端看到他手里药碗,这才想起自己夜里发烧的事。想必是子霖来叫她的时候发现的。她凑近闻了闻那药,味道怪怪的,有些刺鼻,让她一阵反胃。
“不喝行吗?我饿了。”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不想吃药,却想吃东西。从小到大,她一生病胃口就特别好,这一点和别人大不一样。
“厨房里正给你熬着粥呢,先喝药,乖!”他柔声哄着她,将药碗送到她唇边。
云端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昨晚那个一命呜呼的假设,只好捏着鼻子往下喝了。谁知道,那药那么苦,那么呛,而且有种土味,还未等咽下,便恶心地一口吐了出来。
“不行!”她用手背抹抹嘴角,可怜兮兮地说:“我受不了这个味儿。”
“闭上眼就喝下去了。乖了!”他依然耐心,知道那药味道确实不怎样。
“不要……”她摇头,对那黑糊糊的汤水敬而远之,她怀疑那会让她把胆汁都吐出来的。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将药碗接过,自己喝了一大口,云端愣了下,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低下头,嘴唇强硬启开她的,将那药汤慢慢度入她的口中。云端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咽下那口药,老天!他居然这样喂她喝药!可是……可是,她都咽下去了,他为什么还不放开她……
江枫庭轻柔地与她唇齿纠缠,那苦涩的味道早已经化为甜腻的蜜糖,醉了两个人。云端忽然想起了什么,红着脸推开他。江枫庭嘴角噙着笑,又喝了一口。云端伸手挡着自己的唇,“不行,会传染你的。”
他摇头,不由分说地拉下她的手。传染给他最好,他只恨不能代替她受罪呢。待她将药咽下,他一边轻吻着她的唇,一边温柔低语:“蓝儿,我不怕,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不怕……”
他的吻让云端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渐渐涣散的意识里,是对长安名医李大夫的抱怨:他开的这是什么破药啊,她怎么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呢?……
因为生病,云端被江府上下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江枫庭更是强制她必须卧床修养五天,并且很奸诈地以带她去曲江池*游玩作为乖乖听话的交换条件。到现在,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虽然枫庭每天上午都会陪她,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喂她吃过药以后才会出门,下午回来得也比较早,但中间这好几个时辰还是很无聊啊!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不能听歌,也无法上网,除了躺在床上看看书,和子霖或者来看望她的江夫人聊天外,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实在乏善可陈。
“枫庭,我想出去透透气。”云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希望能够博得他的同情。
“不行。”他把空药碗放到桌上,将她按回床上,拉高毯子。“还有两天。”他伸出两根手指比画着。
“你想让我变成霉女啊!”她撅着嘴抱怨。
“你原本就是美女。”
“霉女霉女,就是关在房间里发了霉的女子。”云端泄气地说,看样子他是不会动摇的了。
江枫庭愣了下,继而大笑起来,霉女?哈哈,天底下除了她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会想出这种解释了。他好笑地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乖乖睡一觉,我等会儿去店里,你师傅说今天要做甜雪给你吃。”
“可是我想吃胡炮肉……”对她来说,病号餐应该点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才对啊!
“那个太油腻,李大夫说服药期间忌食辛辣生冷油腻之物,等你好了再说吧。”枫庭这些天就像个唠叨的老妈子,对她淋雨生病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尽管,那并不怪他。
“这两天店里一切还好吧?”她问,有些担心还会有人来捣乱。
“嗯,一切都好。”他坐在床边,执起她的一缕长发,绕在自己的手指上把玩着,“养病就要有养病的样子,生意的事暂且忘掉,可好?”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留在家里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