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思萱。
没错,这就是我的名字。我以前一直很纳闷儿,明明是一个男生,爸妈为什么要给我取一个这么像女孩儿的名字,自己也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这个名字,因为它对我日后的生活造成了很多的麻烦。
直到十岁那年,我才搞清楚了这个名字的来历。
在我出生之前的两年,我的父母还有过一个女儿,也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姐姐。但是这个孩子因为先天的肺部发育不完善,不到两个月大的时候就夭折了。女孩的名字叫陈萱。
思萱,就是思念陈萱的意思。
老实说,在我知道名字的来历后,别扭了一段时间。虽然我的姐姐很不幸,但给我取这么个名字,总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慰问品。
两个月的亲生骨肉夭折这件事对我的父母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因此,在我出生后,父母便呵护有加,处处对我施予无微不至的照料,甚至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我的童年,那就是灰色。我并没有像世界上某些出生在不幸家庭中的可怜人那样拥有悲惨的童年,但也没有太快乐。
小时候,同龄的那些孩子们每天都能在外面玩耍、奔跑,而父母却以“太危险”、“容易受伤”为理由,整日把我囚禁在家中。可能是担心我无聊,母亲给我买了很多很多的玩具,但这些冷冰冰的玩意儿不能提起我半点的兴趣,反而让我更加羡慕那些能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孩子们。我就是在这些东西的陪伴下度过了我的童年时期。
不知不觉中,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在上小学时,刚刚脱离了父母怀抱的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可这个世界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小学的班级里气氛很和谐,孩子们阳光开朗积极向上,是学校里标准的模范班级,这更显出了我的存在是多么的煞风景。
不合群的我每天只能孤独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班里的大家谈笑风生,可是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受到孤立或排挤,只是生性胆小,不敢主动接触别人,所以一直都没有能说笑的伙伴。别人打招呼我都不敢回应,更别提交朋友了。
那个时候我身材矮小,体型瘦弱,皮肤白皙,第一眼看到我的人,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我是一个留着短头发的女生。每次老师组织什么需要男女生分开的活动,男生们就会起哄喊道:“陈思萱,干嘛站在我们队伍里,去女生那边啊!”。这时我就会全身发烫,在心中大喊“好想去死”这样的话,恨不得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次在集体中,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怪胎,根本无法像一个正常小孩一样生活。不到十岁的我当时每天都在想“啊,人活着都是这么痛苦的吗?”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每天上午的第二节课下课,老师会把孩子们带到操场上,给出半个小时的自由运动时间,此活动名为“大课间”。记得有一次大课间,男孩们在球场上组队踢足球时,我鼓起勇气主动上前,询问可不可以带我一个。领队的那个男孩儿冷笑了一声,抬手指了一下远处的球门说道:“你去那边守门吧。”过了一会儿,在球门前乖乖站了十几分钟的我发现,他们踢的是半场足球,只会在球场的前半场踢,根本不会到我在的这半场来。
每天在学校度日如年的我,唯有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对当时的我来说,等称得上是兴趣爱好的,只有两个———读书和看电影,因为这两个爱好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进行。
当时父亲的电脑里有一个看影视剧的软件,每到周末,写完作业后,爸爸都让我用他的电脑看电影,那是我每周最期待的项目。打开软件后,登录上去,随便哪一个,不管是经典电影还是口碑平平的冷门电影,我都来者不拒。
在正常的上学期间,父母怕影响我学习,不让我碰电脑,我自己也不大喜欢看电视,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看的书多以各类小说和故事杂志为主,文学名著和漫画偶尔也会看。每次只要在学校里发生什么让我难过的事情,我就回到家里把自己反锁在屋中,边用mp3听音乐边看书,仿佛置身于一座坚固的堡垒里,让我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全感。
那段日子里,我看了很多的书和电影。
小学时,我总觉得那些初中生和高中生们都很成熟,所以升上初中就会变得和现在不同,可以顺利的交到朋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然而,等我真正生上初中后,情况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
初中开学两个月左右,班级里的朋友圈已经固定了下来,而我还是和小学时一样,一个人形单影只。每天过着平静生活的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孤独,学会了独处。
可是这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了。
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们在操场上上体育课,每到这时,我的孤独感就会被无限的放大。男生们和女生们分成大大小小的群体,不是在玩球类运动,就是聚在升旗台上,边晒太阳边说笑。
这节课女生们要进行仰卧起坐的体测,班里的十七八个女生排成两排,垫着垫子躺在操场上,准备先做十分钟的个人练习。
叶昕就在第一排(靠近跑道的那排)的最边上。
每次的体育课我都会一个人在跑道上跑一会儿走一会儿,以此来消磨时间,顺便让自己的孤独不那么显眼。这次开跑了不到半圈,我突然被自己松了的鞋带绊倒了,好死不死还是在离体测的女生们最近的地方被绊倒的。失去重心的身体由于惯性向斜前方窜了出去,正正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行云流水的完成了平生第一次和女生的肢体接触。
周围几个女生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后,全都安静了下来。操场上打着篮球的男生们被叫声所吸引,纷纷看了过来,有几个男生带头喊道:“我靠,太牛啦!”“真他妈有种陈思萱!”然后居然开始鼓起掌来。
我迅速起身,连忙道歉,并解释我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她身上的。
本以为这个女生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没想到她却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回了我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微笑很隐蔽,同我见过的任何微笑都不一样,让我联想到新闻联播里的女主持人在播报完新闻后露出的笑容,即优雅又有一丝亲切感,不像是一个上初中的女孩该有的微笑。那笑容持续了两秒左右便消失了。
正当我被那微笑晃得出神时,她随即伸出手指着我身后说了一句:“你的鞋掉了。”然后继续做起了仰卧起坐。我回头,发现刚刚被绊倒时,右脚的鞋子甩飞了出去。
我挤出一个用来掩饰尴尬的微笑,道了句谢谢,捡起鞋子穿好,回到跑道上继续跑步。
如果微笑有等级的话,我绝对比她差10级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