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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临江仙（第1页）

柳焕缨同辛临安一早便离了书院，一人向北赴临安，一人往南奔金陵府。

耐着性子陪赵平儿听了半个时辰讲习，云念生终于不再昏昏欲睡，选择从后门悄然出逃，隔着远远从窗外看着正奋笔疾书的柳酥歆，一阵无趣。

一旁两位监正衣着的中年男子从云念生旁边缓缓走过，书院内学风开放，听习讲课或是自行习之均可，只需按月叫上一份月初发出的考题文章，稍异于洛州正统学宫儒学，修行境界仍旧依致治学、为功、立德的路子步步向前，书院不同于学宫，多了些江湖气，气机修为尽皆在己身，所以有了先前在八仇圃内，儒家学宫子弟仗剑对峙书院子弟，便是应了那句“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是藏器于己身，还是本身已为器？庙堂动荡不曾想引得学问文脉也是欲抽新枝，另起炉灶般。

那会不会那位只身登顶九楼的天枢此番忧虑便是对的呢？

心中脉络交织绵延，彼此杂乱无端，云念生心绪起伏难止，索性不去想这些，绕过一旁不知何时像是护庇在宅子的四周的几人，一举越过只做象征意的书院围栏，径自走出书院。

广寒宫，云念生索性直接要过一枚刻着“五”的胸牌，那日的酒糟鼻老头除了疯言疯语，好歹是说了句有用的，这三楼之上果真才有些酒楼的样子。

至于那所谓的三个月的考核，似有酒香从上飘散而下，三个月哪有破去一座尘门来得快，手中端着一壶街肆之上买来的佳宁酿，半饮半行着走上三楼，人群之中不乏有看着云念生从那“八”换做“五”的，阵阵戏谑之声渐次而起，管事之人只是按着章程办事，饶是在宫内办了一辈子事的老人也不明白，为何会允许酒醉之人登楼做事，不同于旁人的幸灾乐祸，老人只是浅叹一声，又默默转身。

云念生身形晃悠，越发接近那座不久前刚被天枢一举摧破的尘门，五丈、三丈、一丈、七尺、三尺，就在众人皆是以为这醉醺醺的家伙就要被尘门弹飞震出之际，却见云念生一脚欣然跨出，越过那座尘门，随即整个人身形俱是穿过，未曾引起半点波动涟漪。有好事者觉着是先前仗剑登楼的剑仙毁去了尘门阵法，随即跟上，就要以六品实力跨过尘门，哀嚎之声顿时随着那人身形倒飞出去。

老管事转头望向那处，却不见得云念生人影。

五端枨内，云念生缓缓走上楼梯，靠近楼梯一侧，却见到先前酒糟鼻老头正在一旁同样饮着小酒。

云念生晃悠悠扶着栏杆，指着老头，哼哼道：“红鼻子老头你也在啊，尝尝我这佳宁酿。”

酒糟鼻老头乐呵捻过一粒花生，举着酒杯细细酌着，随即醺醺然呵道：“倒酒！”

一壶佳宁酿在两人推杯换盏间一干二净，再上三两坛广寒宫内独有的醇香酒水，拨去酒塞，酒气四溢。

不知觉间，月色皎皎入窗来，银光拂地搅酒气，三分酣意品月色。

老人借着酒意，拽着云念生便往栏杆处踉跄晃去，酒入愁肠，望月怀远。云念生趴倒在栏杆之上缓着酒劲，老人前倚，默默品酌着杯中酒水，之后索性架起一旁酣醉的青年人，让其借着酒意，对月吟怀。

云念生翻了个身，背倚栏杆，从老头接过酒水，一干二净。

“俱此横隔天涯，叫白烛负了红花。临了金缕无人簪，几度回望，且待字闺中。

盼晚回舟空声，潇湘水尽东流逝。红妆花鬓为谁浓？远霞深嵽，随长江与逝。”

词章接着酒气一吐而出，云念生转身问过老人，“老先生姓甚名谁，日后再找你喝酒。”

“诶，你我一见如故，问了姓名便落了俗气。”

酒糟鼻老头鼾声不止，“不过要是我自己说，便不算你问得，自然也落不着俗套了嘛。”

“老夫姓伏，名谨行。”

“念生。”

一老一少凭栏倚望，长天空晴，一如饮酒之人酒酣而后忘却了廖尘俗；月朗星稀，如若忧思渐远望不可闻。

饮却杯中尘俗酒，直上青云九重楼。临江水逝浪波涛，招之如丝拂如仙。

酒名，临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