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眉头一皱,“不是,老文,三百年前一段孽缘罢了。说起来,你与那孩子也不过数面之缘,何至于为此煎熬十八层地狱,又苦守三百年,甚至如今连命都舍得赔给她啊?”
这话一出,抱着文判官的武判官一个劲点头,夜巡更是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
翠柳儿从谢安安身后伸出半个头,胆颤心惊地瞄了眼城隍老爷,跟着点了点头。
谢安安月眸轻晃,安宁静然。
文判官笑了笑,记忆恍惚回到那个下午,他窘迫地站在字画摊前,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
只有那个孩子,她跑过来,挡在他身前,小手一挥,大咧咧地说:“这些我全都要了!”
他抬起头,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自此后,他落魄自卑又自傲的视野里,再无那些几乎能戳穿他脊椎骨的鄙夷嘲弄讥讽。
他想着,也是,不过露水之缘分罢了,何至于……
何至于呢?
他连话都不曾与她说过几句,她又为了他,要落到这般魂飞魄散的下场呢?
轻笑着摇摇头,“是我执迷不悟,心结难解,请大人恕罪。”
这么说着,他的漫身,金光开始溃散。
翠柳儿看得分明——这是文判官这三百年来积攒的功德!若是散尽,他就真的要道消身陨了!
那些功德朝这漆黑的梁宅大院四周散去。
城隍俊秀面庞阴沉,却没有再开口。
夜巡有点着急,嘴巴动了动,却也知他们虽为鬼差,可拦不住一个存了死意的鬼魂。
武判官看着文判官渐渐虚弱的魂体,登时崩溃大哭起来,一把将他抱紧!
“文哥,你别死!你死了,我,我怎么办啊!呜呜呜,你别死啊!文哥,我害怕,我害怕,呜呜呜……”
翠柳儿听得心酸,看着武判官这样子高大威猛之人这样哭哭啼啼喊害怕不舍,竟也不觉得难看了。
文判官笑着将那肋骨攥紧,慢慢地闭上了眼。
“文大爷。”忽而一道清冷之声响起。
城隍心下一动,猛地转脸,视线落在谢安安妖诡月眸上,眼神一闪,没说话。
武判官抽抽搭搭地抬头。
文判官再次睁开眼,看向蹲跪在身旁的谢安安,缓了缓,道:“今夜多谢你,为了我,这般舍命。这判官笔,不值什么,便赠与你吧……”
话音未落,谢安安轻摇了摇头。
她看着溃散功德光泽,洗涤梁宅冤魂煞气的文判官。
轻缓道:“弟子不敢拦文大爷道身之选,只是您还有一因缘,尚未了结。”
“什,什么?”武判官一愣。
城隍的眼里爆出亮光!
文判官笑着看向谢安安,“还请女坤指点。”
“不敢。”
谢安安并拢剑指,在胸前迅速画了一道星阵,然后点着星阵,往前一指,竟直对武判官!
武判官凶目一瞪!害怕地往后一缩!
那星阵却陡然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谢安安剑指再次一划。
金光便如圆弧,绕着星阵五角迅速游走,最后停留在顶端。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