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接过帕子沾沾唇角,将盖盅放回托盘,笑道:“我自己生的,自然要自己喂了,不光是现在,以后我也不放心交给人带。”又笑着打趣柳妈妈:“遇上乳娘这样宅心仁厚的是我的造化,可谁能保证我的东哥儿就能遇上个宅心仁厚的?我左思右想不放心,还是自己来带最放心,至于其他的,我又不在乎。”
柳妈妈无奈道:“您倒是不在乎,可苦了伯爷。”
云想容一愣,推了柳妈妈:“您也真是的,说话越发不讲究了。”
“可不是,贫嘴贫舌的,老不持重。”英姿也笑了起来。
柳妈妈哈哈笑着:“一屋子的媳妇儿,还怕什么了。赶明儿把玉簪几个也配了人,还怕他们听去。”
廊下的玉簪、玉钗几人闻言都憋不住笑,红了脸。
屋里正热闹着,外头就有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快步进了院子,将一封信交给门廊下的玉簪:“伯爷差我给夫人送来的。”
玉簪检查了信纸,确定没有问题,就进屋交给云想容。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恬王已说服刘嗪,主动与皇帝处提出和离,半个月后皇帝回宫,刘嗪便招办。
先前不过是有了矛头,如今却是定了下来,如此消息,沈奕昀约莫着能叫云想容开心的,就立即送了进来。
云想容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入信封里,叹道:“也不知道这呆子拿了什么宝贵的东西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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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王府里已经一片愁云惨淡。
王妃缠绵病榻,咳了三日,如今嗓子哑的已连话都说不出声,仍旧半撑着身子推开刘嗪送来的调羹,劝说才刚进屋来的恬王:“王爷,嗪姐儿好歹是您亲生的,您不能不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若是真的与沈默存和离,外头的人会怎么说?”
又是这件事!回了卧房就一直纠结这件事!
恬王的耐性几日来早已被磨的一干二净,不耐烦道:“难道不和离,外头人就不会说嘴?就不会问‘不是怀了身孕,怎么孩子哪去了!’你也不知道动动脑子!这会子还有脸来与我说!”
☆、第四百十五章
恬王不耐烦的语气刺痛了王妃,病中之人本就敏感,加之自从恬王回来,就为了此事一直在埋怨她,当着女儿的面儿还好说,背地里不知道刺打了她多少言语。
刘清宇秋后就要问斩,她还在琢磨如何才能求了太后与皇上的恩典将他放了,这会子女儿的事儿也不省心。王妃心力交瘁,几日下来,鬓边都多生出几缕银丝,眼袋也垂了下来,脸色蜡黄,唇上干裂,动辄捂着胸口咳嗽不停,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刘嗪心疼的搂着王妃,摇头,摇落串串泪珠儿:“母妃,不要再求父王了。是女儿自己命苦。打从开始,女儿就不该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
一滴眼泪掉落在手背上,她仿佛听见“啪”的轻微响声,似是她的心都随着眼泪绽裂开了。
“那时沈默存被下诏狱,云氏走投无路来找我帮忙,她是看准了我瞧上了沈默存不假。那时候我原可以不理会的。可一想到沈默存,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答应了,并且摆了云氏一道。自那之后,我与云氏虽然见面机会不多,但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我算计她,每次都不成功……是我的错,我若早些放手,也不至将自己折磨的如此不堪,失了男人的心,也失去了名声,更失去了父王对我的疼爱。”
刘嗪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恬王看着她,心里也十分不好受,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几番算计之下,只有让刘嗪与沈默存和离这一途是对他们最有利的。和离之后,不但嗪姐儿自由了,往后可以再觅良婿。不必捆绑在一段无望的婚姻里,他们更可以得到东厂的帮衬,还有沈默存送来的那么大的一桩买卖。
“你知道就好。”恬王声音缓和。抬起手,想要拍拍女儿的肩膀。半路却有因觉得生疏别扭而将手转向了别处。
罢了,女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骑着他脖子上的笑女娃了。
“你好生想想吧,也劝劝你母妃。”斜睨王妃,见王妃似面带不屑,才刚疏散的火气再次凝聚,恬王好面子。哪里肯在王妃跟前服软?冷哼了一声道:“错了就是错了,嗪姐儿年轻不经事,你也不懂事?你心里想什么打量我不知道?省了你那些龌龊心思吧,少给我丢人!”
恬王说罢了甩袖子出了门去。
恬王妃含在眼中的一泡泪便涌了出来。一面掩口咳嗽的昏天黑地,一面落泪。
她拉着刘嗪的手,哽咽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自打进了恬王府的门,我是兢兢业业恪守妇道……到如今……”
恬王妃哭诉的说辞,刘嗪已经能够背诵下来了。这几天每每父王说了冷言冷语。母妃就是这个模样,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委屈。
刘嗪突然觉得,女人成婚到底有什么用?
这天下的女子,有几个能够真正从婚姻中得到幸福?有几个人能像云想容那样幸运,能遇上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沈默存?
沈奕昀已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再要她了。她即便死缠烂打的黏上去。最后也只会给自己换来更多的创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