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米羹洒得到处都是,顾九章跳起来。
滚烫的粥将他衣领,前襟袍尾全都湿透,得亏冬日衣裳穿的厚实,消减了热度,饶是如此,他还是躬身扯着衣裳,避免这灼热伤人。
“还不退下,找得力的宫婢过来,为顾大人清理身体。”承禄肃声斥道。
转头又笑盈盈的冲着顾九章说道:“大人,虽我来换件衣裳吧。”
顾九章不欲多想,但是回来后看见圣人穿上正红绣仙鹤日月纹锦服,与下手位的谢锳挨在一起,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花孔雀,嫉妒自己呢。
他撇了撇嘴,压下心头憋闷。
花孔雀就是恼怒自己比他更俊,更招女娘子喜欢。
薛娘子与谢锳闲聊的时候,提了句年初三孩子生辰,谢锳便说会亲手绣个小肚兜,届时去沈家讨杯酒喝。
薛娘子抬起眉,小声道:“六郎也去。”
谢锳愣了下,随即改口:“那我托人送去。”
“我瞧着六郎不对劲儿,他是不是病了,他还喊那女子叫阿锳,我想他不会认错人被骗了吧。”薛娘子终是忍不住,也不想谢锳被蒙在鼓里。
谢锳剥了颗蜜桔,“不会,你也不用介意,如今他过得安好又快活,何必在乎真假。”
薛娘子便知道,谢锳早就知晓其中缘由。
她适可而止,并未打破砂锅。
“还有件事,你可能会吃惊。”薛娘子神秘兮兮的环顾四下,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谢锳蹙眉:“何事?”
“吕骞要娶新妇了。”
谢锳嗯了声,吕骞与云臻和离数载,便是娶新妇也在清理当中。
“对方是谁你怕是万万都想不到。”
“我认得?”
薛娘子点了点头:“何止是认得。”
她这么说,成功勾起了谢锳的好奇。
“忠义伯爵府的小娘子,云恬。”
“怎么会是她?!”谢锳当真想不到,怎么可能会是云恬。
且不说吕骞是云恬的前姐夫,单是两人年岁便差了许多,云恬年十八,而吕骞已经二十有九,十一岁的鸿沟,怎么就撮合到一起了。
薛娘子感叹:“我也不知为何,但事情就是这样,两人婚礼定在上元节,办的匆忙,你不知你那前婆母,仿佛干巴巴的作物,浇了点水,恢复生机了。
那日我路过脂粉铺子,看见她和云臻在里头挑东西,里里外外挑了好多,都是名贵稀少的脂粉。
云四娘不是善茬,我可听见她骂骂咧咧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可想而知,曾经的夫郎被抛弃后,非但没有倒台,反而活成朝堂炙手可热的人臣,纵使他和离过,京中想嫁他的小娘子如过江之鲤,云臻看着她们跃跃欲试都不成功,心里头很是快意。
但,如今吕骞要娶的人,是云恬,云臻怎会善罢甘休。
酒足饭饱,众人相继来到麟德殿前头的空旷场地,已有宫人安排好天灯以及纸笔,打眼望去,灯火通明的殿门前,天灯如密匝的雨点子,排列的满满当当。
周瑄走在前,谢锳跟在后头,忽觉面前一暗,却是他停了脚步,朝她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