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人,大致能分成这几种。唯一让楚时辞拿不准主意的,就是沈承安。
无法用好坏定义这个人,他很矛盾。
通过胖管事对沈承安的态度,和他这段时间的反应,可以确定他才是数据人。
作为数据人,他所有的痛苦,都由监狱施加,他跟监狱有仇。监狱阵营也没有好人,沈承安给他们卖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他想活下去,就只能寄希望于孙医生等人。让他们拿到黑盒,把他的数据转移到其他地方。
不管沈承安背地里和胖管事有什么合作,他本质上和监狱,还是处于对立面。
同时,他和沈修哲存在明显敌对关系。
楚时辞不知道沈承安是怎么想的。
可能弄掉真人,数据人就有机会变成真人。
也可能搞死哲哥对他没有现实好处,但他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将所有线索整理在一起,楚时辞觉得沈承安并没有叛变。他本就不属于任何阵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他对沈修哲的敌意,已经超过对监狱的恨意。
他的存在,对哲哥来说是威胁,也是机遇。
楚时辞要根据他的态度,决定要如何应对他。
————
距离胖管事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沈承安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依靠着墙壁,垂头静静地坐着。
楚时辞平复下情绪,试着回到小音箱里面。
音箱四面漏风、充电线被暴力扯断、内部完全损坏,零零碎碎撒了一地。根本没有修好的可能,只能再买个新的。
感受着缺胳膊短腿的身体,发现只有连接着轮子的底座还能动。
楚时辞心情很复杂。
从满地乱跑的小音箱,变成来回乱窜的小底座。久别重逢,四四方方的老婆就剩一块皮,哲哥怕是会当场气晕。
他正在发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承安,忽然轻声叫了一句,“阿辞同学。”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音箱烂成这样,也没必要继续假装人工智障。
楚时辞只是一时间没想好该回答什么,就没回话。
沈承安伸出手臂,在地上摸索一阵,只摸到一地零件。
他身体僵住,低垂着头道:“你还在吗。”
没人回应他,沈承安抿抿唇,“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音箱,你只是不喜欢我,才在我面前伪装成这幅模样。”
他将音箱残骸捡起来,拿到床上试图拼好,边拼边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凭什么有人生来就是活人,有人一出生就在监狱。我也有美好的记忆,我知道那些都和我无关。记忆里获得国际大奖时的喜悦、看见花海时的惊叹,全都属于另一个人。”
“我根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从有意识开始,我就身处无尽的轮回。我本来应该和其他数据人一样,但刘管事觉得我有用。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他想办法,保留了我所有的记忆。”
音箱外壳碎裂,锋利的边缘刮破沈承安的指尖。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依旧在低声呢喃。
“每次循环发生的事情,我全都记得。我一次次听到警察闯进监狱,一次次被救走。但当我再睁开眼睛,我还会回到监狱。被反复挖去双眼,永远逃不出这个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