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说明。他们只是告诉我,这事儿为期一年。”
“十二”装填弹药时几乎没有停手。他有些生气,又有点害怕。孩子看起来几乎都没到能握起武器的年纪。“他们告诉过你,这‘一年’可能指一辈子吗?”
孩子摇摇头。“十二”记起自己还是个这样的孩子时的事,那时候他的制服也是这样的,干干净净,毫无烧灼痕迹。他也曾有过这样孩子气的脸庞吗?这样无瑕纯洁?
他料理了五只火星恶魔。孩子则负责剩下的三只。
“所以这是战斗的一整年。”孩子说道。
“一秒接一秒全是。”“十二”说。
砰!
浪涛撞击在沙滩上。天气炎热,此时正是南半球的一月,但此刻依然还在夜间。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烟火高悬,一动不动。“十二”检查了一下他的计时器,里面只剩下两粒沙子。弹药几乎已经射完。
他扫视沙滩、浪涛和岩石。
“我没看到它。”他说。
“我看到了。”孩子说道。
他伸手指点时,它自海中升起,那是某种远超人类认知的庞然大物,形如山峦,长满触手和爪钳,一边现身,一边咆哮。
“十二”将背上的火箭筒自肩头拿下,点燃它,眼看着火焰在那生物的身体上炸开了花。
“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更大,”他说,“可能它们把最好的留在最后了,
“嘿,”孩子说道,“我才刚开始呢。”
它向他们冲来,蟹爪一开一合地抽打他们,触手甩动,喉咙大张,又徒劳地合上。他们跳上沙脊。
孩子跑得比“十二”快,他还年轻,但有时候这样做很冒险。“十二”的臀部抽痛,他踉跄了一步。什么东西卷上他的大腿,他猜测是触手,此时他那最后一粒沙子从计时器中滑落,他摔倒了。
他抬头向上看。
孩子正站在沙脊之上,双脚牢牢站立,姿势就像你在新兵训练营里学到的那样,手中抓着一支样式陌生的火箭筒——“十二”估计,那是在他的时代之后的东西。他被拉下沙脊,心中默念着道别的话语,沙砾擦过他的脸颊,接着一声巨响,触手松开了他的大腿。生物向后退去,回到海中。
他凭空倒下,而此时他的最后那一粒沙子落地,午夜笼罩了他。
“十二”在一个年代久远的地方张开双眼。“十四”帮助他从高台上下来。
“怎么回事?”“一九一四”问道。她身穿一件拖地白裙,戴着长长的白色手套。
“它们一年比一年危险,”“二零—二”说道,“每一秒,还有隐藏在它们后面的东西。但我喜欢这个新来的孩子。我想他以后会干得不错。”
二月故事
灰色的二月天空下,浓雾弥漫的白色沙地,黑色的岩石,连大海看起来都是黑色的。一切就像一张黑白照片,只有身着黄色雨衣的女孩给这个世界增添了一丝色彩。
二十年前,无论何种天气,那位老妇都会在沙滩上行走。她会垂头扫视沙间,时不时弯下腰,辛劳地拿起一块块石头,检查石头压过的地方。后来她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我估计是老妇的女儿,相较母亲,她似乎不那么热情。现在,中年妇女也不再出现,接替她的人是这名女孩。
她向我走来。我是这片大雾中唯一一个还站在沙滩边的人。我看起来没比她年长多少。
“你在找什么?”我喊道。
她做了个鬼脸:“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