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股能量碰撞所散发出的波动……为何会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那是一种纯粹而神圣的净化之力!不错,正是雪瑶那标志性的净化之力!纵然此刻的她,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微弱,仅剩一丝奄奄一息的光芒,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不曾熄灭!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却如同一片冰冷至极的死亡之海,带着令骨髓都为之颤抖的死寂气息,以及一种纯粹得近乎妖冶的杀戮意志,正如同狂风骤雨般,疯狂地、毫不留情地攻击着那微弱得令人心疼的净化之光!
叶辰的双瞳骤然紧缩,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刃刺破了空气。雪瑶!她竟然还在那危险的“遗忘之潭”边缘?而且,她正在与人(或物)激战?!
顷刻间,所有的迟疑与思索都被抛诸脑后。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叶辰几乎在同一瞬间,将自身的身形速度催动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极致!他的身体化作一道不可思议的鬼魅残影,悄无声息,无影无踪,如同真正的幽灵般,向着那声音传来的山谷方向,以一种超越想象的速度,疾掠而去!他的心中只有那唯一的念头--雪瑶!
越发临近那幽深的山谷,激烈的打斗声和狂暴的能量波动便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炸开,愈发清晰可闻。一种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森然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冰冷死亡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这片区域笼罩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叶辰收敛了周身气息,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了那显眼的谷口。他借着一具比巨树还要庞大的、不知是何种生物留下的残缺骸骨作为天然屏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了山谷内部。
只见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底部,一汪熟悉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的遗忘之潭,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亘古不变。然而,就在这死亡之潭的边缘,眼前的景象却足以让任何人胆寒,心脏骤然凝固!
雪瑶,那个本应是九天仙女般的人物,此刻却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即将燃尽的白蜡,嘴角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目。原本应该璀璨夺目的七彩神光,此刻黯淡得几乎只剩下微弱的余烬,仅仅能够勉强在她的周身凝聚成一圈薄弱的、却在疯狂地、剧烈地激荡着的光罩,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苦苦支撑的顽强。
而那正在对她发动着疯狂而致命攻击的,竟然是……整整五具通体由极致漆黑的金属精心铸造而成、线条流畅至极、手中各自握着一柄散发着惨白色寒光的骨刃的人形傀儡**!
这五具傀儡,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与叶辰先前遇到的那些粗糙笨拙的熔铸守卫和动作迟缓的清道夫截然不同。它们拥有着超越凡俗的精密结构,动作快若闪电,迅捷得几乎让人看不清轨迹。更令人心悸的是,它们之间的配合竟然达到了无间不摧的程度,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致命,每一击都蕴含着纯粹到极致的死亡法则之力,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克制和吞噬一切生机能量而存在。它们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魂火,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执行指令,以及因此而产生的、令人胆寒的杀戮效率。
雪瑶的净化之光,这圣洁而又强大的力量,此刻却在那些冰冷杀戮的傀儡身上效果大打折扣。每一丝死亡之力的剥离,都伴随着雪瑶自身力量的剧烈消耗,仿佛是要从坚硬的岩石中生生凿出一条通路。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圣洁的光辉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那由纯粹净化之力凝聚而成的光罩,此刻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随时都有崩碎的危险。
在雪瑶身后,那片被遗忘的潭水深处,水波轻轻荡漾,如同掩盖着一层薄纱。虎娃和冷轩的身影在水底模糊可见,他们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诡异的是,在这股绝境般的危机中,他们却暂时安然无恙,仿佛沉睡在另一片不受打扰的天地。
然而,真正的变数,却隐藏在激烈的战圈之外,那靠近山谷岩壁的幽深阴影之中。那里,静静地站着两个不速之客。
其中一人,一身破烂不堪的黑色斗篷将他干瘦佝偻的身形完全笼罩,只露出一双浑浊而阴鸷的眼睛。他手中紧握着一杆白骨铸就的长幡,幡面上跳动着幽幽的绿光,光芒闪烁不定,每一次挥舞,都仿佛在低语着死亡的咒语。这杆白骨幡,正是操控那五具杀戮傀儡的媒介,一股与傀儡同源的阴冷气息,如墨汁般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而另一人,他的出现,瞬间让叶辰原本因雪瑶的困境而凝结的目光,变得如冰霜般锐利!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高瘦的男子,他的面色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嘴角勾起一抹冷漠而戏谑的弧度,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高高在上,对眼前一切毫不在意的轻蔑。他并没有急于加入战斗,只是悠闲地抱着双臂,仿佛一位置身事外的观赏者,静静地审视着这场生死搏杀。他身上穿着一袭暗青色的长袍,那长袍的边缘,以一种极为醒目而又充满诡异的方式,绣着一个狰狞至极的鬼首图案,张开的獠牙,似乎要将一切生灵吞噬。
这个图案,叶辰的脑海中瞬间涌起一股熟悉的寒意。他记得!当初在光尘境,那个试图抢夺光尘之核、最终却被叛变的影子吞噬的鬼炼宗长老,其身上的衣袍上,便有这样一个极其相似的标记!
鬼炼宗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架势……他们竟然和那些冰冷、毫无生气的死亡傀儡是一伙的?!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桀桀桀……小丫头,何必负隅顽抗?”那操控着手中黑色骨幡的斗篷人,发出了刺耳而怪异的笑声,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刮破人的耳膜。“乖乖撤去你那脆弱的防护,让我的‘幽冥煞傀’给你一个痛快,也好让你能早点去陪你那不知死活、竟然敢闯进哀歌之城的同伴!”
雪瑶紧咬着牙关,唇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颚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暗红的痕迹。然而,她的眼神却如同黑曜石般,无比倔强而坚毅,迸射出不屈的光芒:“休想!只要我雪瑶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碰他们一下!”她的目光如利剑般,死死地锁定在那个鬼炼宗男子的身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你们鬼炼宗,竟然敢与这心渊深处的邪祟勾结?!就不怕遭天谴吗?!”
那鬼炼宗男子闻言,原本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澜,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而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冷笑:“天谴?真是天真得可笑。这心渊本就是弱肉强食、万物皆可为食之地,又何来什么狗屁天谴?我们与‘幽骸老祖’座下的引魂使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老祖需要强大的灵魂和肉身来炼制他的煞傀,而我鬼炼宗,则只需要那潭底两人身上所残留的……一点,极其有趣的东西。”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和对邪恶力量的崇拜,仿佛这心渊的黑暗,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他的目光,如同最饥饿的野兽,贪婪地、一寸寸地扫描着“遗忘之潭”内的一切。那冰冷的、带着一丝血腥味的赞叹,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那体魄雄浑如山岳的大个子,他身上喷薄而出的蛮荒血气,那是何等精纯的材料!至于另一个小子,他体内潜藏的那丝诡异阴影本源,更是炼制我们老祖那两尊‘血渊煞傀’与‘影杀煞傀’的绝佳之选,简直如同为它们量身定做一般!而你……”他缓缓抬起手,用那布满裂纹、宛如干枯树枝的手指,轻佻地抚过自己同样干枯的嘴唇,然后,那动作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你的灵魂,纯净得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你的修为,更是精深凝练,恰好可以献给我们的‘引魂使’,作为他这次不惜亲自出手、为我们效劳的丰厚报酬。”
“无耻!你们简直无耻至极!”雪瑶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那支撑着全身的光罩,在一次又一次的剧烈晃动中,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哀鸣。一具煞傀挥舞着腐朽的骨刃,刃口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毫不留情地劈砍而来,光罩的边缘在接触的瞬间,泛起了破碎的涟漪,险些被这致命的一击彻底撕裂。
“哼,冥顽不灵!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绝望了!”那笼罩在斗篷下的引魂使,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他手中那柄早已枯萎、却散发着浓烈死气的白骨幡,猛地一顿,幡面上的幽冥鬼火骤然炽烈,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点燃。“结‘五煞灭魂阵’,速战速决!别再耽误了老祖的大事,一切后果,你们都承担不起!”
随着引魂使的命令,盘踞在周围的五具幽冥煞傀,眼眶中那本就幽深的蓝色魂火,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更强大的力量,猛地暴涨、燃烧。它们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凶猛,而是变得更加迅猛、更加诡谲,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计。五具煞傀默契地移动,迅速站定了五个关键方位,它们手中的骨刃之上,腾起了比死亡更加漆黑、更加凝练的死亡煞气。这些煞气相互缠绕、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朋、笼罩天地的黑色网罗。这张网罗如同深渊的触手,贪婪地向着雪瑶的方向收缩、合拢。网罗所过之处,连最顽固的光线都被无情地吞噬、碾碎,地面在煞气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灰败、干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雪瑶的眼中,终于,那最后一丝燃烧的斗志,被无边的绝望所取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仅存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正以一种无法逆转的速度枯竭。就连维持那脆弱的光罩,都已变得分外艰难,那摇摇欲坠的光罩,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死亡的网罗彻底吞噬。
就在这生死一线,命悬一线之际--
一道灰蒙蒙的剑罡,仿佛是初开混沌之时,那划破鸿蒙的第一缕气息,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得超越了凡人思维的反应速度,骤然撕裂了山谷本就沉寂的空气!这剑罡细微得如同夜空中一闪而逝的流星,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
嗤啦!
一声足以穿透灵魂的撕裂声响起。那由五具幽冥煞傀合力布下的、散发着浓烈腐蚀气息的黑色煞气网罗,在接触到这道细微却锐利至极的灰蒙蒙剑罡的瞬间,竟如同一张脆弱的薄纸,被轻易地从中剖开,其原本足以灭杀神魂的恐怖威能,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瞬间崩溃、消散,再无半点踪迹。
剑罡去势未减,在空中划出一道令人惊叹的弧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妙角度,如同游龙戏珠般,在半空中一个极其精准的绕行!
噗噗噗噗噗!
五声短促而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如同死神降临的丧钟,几乎在同一刹那接连响起!那五具本应拥有金丹修士般坚硬躯体、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幽冥煞傀,它们的头颅,在那道灰蒙蒙的剑罡面前,显得无比脆弱,仿佛是无坚不摧的利刃,精准地、如同串糖葫芦般,直接洞穿了它们的颅骨!
随着头颅被洞穿,它们眼眶中原本跳跃的幽蓝魂火,如同被强行熄灭的烛光,瞬间黯淡、熄灭!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了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是金属摩擦和骨骼碎裂的哗啦声,它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瞬间崩解,化为一堆真正毫无生机的废铁和森森白骨,彻底沦为冰冷的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