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新人的合欢辇出了毓翠宫,这些皇亲国戚也开始起身,照例先恭送皇上太后先行,其后跟着三王爷四王爷及一干王爷公卿。
薛止被薛颜看住,只得规规矩矩跟着他身后到了宫门外,自有专备的宫轿在门外侯着了。
正要上轿之际,突听身后一个声音在叫他名字:“止儿,你过来!”回头,却是他娘亲绿珠公主在廊下对他招手。
薛止心中一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抬眼望着父亲。
薛颜只好挥了挥手:“你去吧,马上就开宴了,记得不要再迟到了!”
薛止恭敬地答应,等着他上轿,待轿子一起,才松了口气,做个鬼脸,琢磨着等下开席了再进去,这样就不用和父亲同坐一席了。
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往右边长廊走去。
在宫中内眷的轿子只能走这条右长廊,再绕到下廊,出去。
对于母亲要跟他说什么话,他早心里有数。
无非是少喝点酒之类叮嘱的话语。
走近了才见母亲正拉着一个未着宫装的女子在说话,母亲还不时轻抚一下那女子的脸,看样子十分亲昵。
薛止正觉得奇怪,要知他母亲素来高傲惯了,连皇上也不曾放在眼中,对什么人都要挑三拣四,很少有人是她看顺眼的,何况还这么温声细语,慈眉善目。
不禁转目打量那个例外,这一眼,竟怔住了——
一见倾心
“所谓佳人,砌冰为肌,取玉为肤,眉摄远山之黛,眸借秋水之魂,鼻挺不失娇柔,唇馨常沾瑰露。一见钟情,一笑倾城,一泣倾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是胡泽的美人论,薛止只当他胡说八道,还曾讽刺他,这世上若有这种人,东唐岂不亡国?
但今日,他竟无言形容眼前女子的容貌,脑子里浮现的只是胡泽这一番胡说八道,似乎也只能形容得了八分,因为这一眼,他已有些失魂落魄,连母亲说了什么话,都听不清。
直到绿珠公主狠狠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痛得他一下子醒了,有些茫然地回头。
“明珠,你瞧瞧,连我这儿子见了你也傻眼了,怪不得人人都说大宛国的明珠公主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了!”
绿珠公主毫不避讳地取笑薛止,再加美人若有似无的轻笑声;把薛止臊得满脸通红,强作镇定道:“母亲叫孩儿来有什么吩咐?”
一惯他只有和父亲对话时才会这样文邹邹的,绿珠公主一听,暗自好笑。
原来美色在前,再粗鲁不细心的男人也会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她干咳了一声,“我是叫你过来跟明珠公主见礼,算辈份,明珠公主是你表姨,你可别以为她年轻,就轻慢人家!”
这话里有话,分明是说人家是你长辈,你可别有什么非份之想!薛止仿佛被人用木棍敲了一下,结结巴巴:“表、表姨?”
美人笑出了声;悦耳得仿佛能叫醒冰川立即融化,百花倏得齐放!
“是呀,我母亲原是东唐的公主,说起来,我还算是半个东唐人呢!小时;我还在这宫中住过一阵!”
余音;隐有一丝惆怅。
一向粗枝大叶的薛止竟然也听出来了,不禁偷偷瞧了她一眼,那明眸秋水盈盈,唇角还有一点浅浅的梨窝,笑痕隐还无。
“是呀,那时我已经出嫁了,你老跟着十三他们几个到我府里玩,掏鸟窝,还把我养的红鱼都钓出来玩,可淘气着呢!”绿珠公主抿嘴而笑。
说说这些往事,两人更觉亲近。
“小时候我和十三哥是最要好的,没想到这次再回东唐,他竟然要大婚了,真是时光荏苒,变化好大啊——”
明珠公主垂眸,微笑。
绿珠公主发现薛止一直偷偷地瞧着明珠,心里突觉不妥,这傻儿子要是万一真喜欢上了明珠,可怎生得了?
忙挥手打发薛止去赴宴。
薛止这才依依地去了。
临去,还对明珠一躬,也不敢抬眼,急匆匆道:“公主若有什么事需要薛止效力,只要吩咐一声就好。薛止先走一步!”
明珠笑着看他逃似的大步离开。
绿珠公主尴尬地笑:“这孩子,也不知几时才懂事呢!你是大宛的公主,做什么事哪里用得着他来帮忙?”
明珠公主笑着拉住她的手:“姐姐,这许多地方我都陌生了,改日还说不定真要借小侯爷帮我领领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