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因为三月份的时候他说要回来也没回来,里子很难马上就相信,但椎名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次一定错不了!我正准备明天去邮局给你寄信呢!”
“这回你可要说准了!如果你不信守诺言,我就不想活了!”
里子紧紧握着话筒,全身开始燃烧,一种新的喜悦在全身弥漫开来。
即便都是一天,有死去的日子也有活着的日子。昨天和今天,循环往复的日子明明都是一样的,但确实有有意义的日子和无意义的日子之分。
自从给椎名打过电话以后,鲜活的日子忽然在里子的面前展开了。每一天都有确确实实的意义,然后通往下一天。那样的日子重叠起来,期盼的那一天就到来了。
里子现在心里只想着和椎名再相逢的那一天。虽然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一想到那一天很快就要来到了,里子就觉得浑身充满了新的力量。
仅仅一个电话就让自己如此轻易地发生了变化,里子对此感到很不可思议。自己怎么能这么简单地就改变呢?里子对自己感到惊讶。
但是,里子不把以后的事情想得很难。尽管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她想得很简单,认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里子一向认为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一切。这一点正是里子的温柔所在,或许也是她的坚强之处。
里子日渐精神焕发,相形之下,阿常却渐渐失去了精气神儿。自打从东京回来以后,阿常忽然变得爱发呆,好像一下子老了四五岁。
要是过去的话,六点的时候一定起床了,去井台提来初水,焚香诵经,八点之前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了。但现在就不是那样子了,有时候都七点了还没起床。
但话又说回来,阿常虽然没起床但也没睡觉,什么早晨下雨了,什么知恩院的钟声今天很低了,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总而言之,阿常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睁眼就骨碌一下爬起来的气力。
白天也是如此,以前阿常都要到本馆去,从打扫卫生到桌椅的摆放,甚至连每天的菜单都要一一过目,大事小事都要指手画脚,甚至到了让人烦的地步。但现在也不是那样了,到了下午才到店里去,大体看一眼就回去了,在晚上客人到来之前绝对不会到店里去看第二次。
晚上的宴会也只是去应应景,如果没有投脾气的客人,早早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陪着真幸玩儿,或者看电视。以前的阿常非常严厉,深知过去的阿常的人们虽然都松了一口气,但在心里也不由地为她担心。
“大老板娘这段时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听领班阿元这样说,里子劝阿常到医院去看看。
“我哪里都没有不舒服!”
阿常虽然一口否认,可她自己好像也有点儿担心。第二天去常给自己看病的安斋大夫那里做了检查,结果是血压和血脂有点儿高。
但是,阿常从以前就血压高,血脂高也和血压高有关系,所以说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里子直接问了一下安斋大夫,大夫说:“令堂过去就是太拼命了,可能就是有点儿累了,稍微放松几天就好了!”
这段时间,阿常确实有点儿太拼命了。
从里子的离家出走到生孩子,然后是离婚,其间阿常不仅要独自守护茑乃家,还要为槙子的出嫁做准备。
这一年阿常不光劳累,还要操心劳神。
阿常凭着天生的那股要强劲儿总算挺了过来,里子回家了,槙子的婚礼也结束了,迄今为止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或许突然松了下来。
还有,她把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嫁了出去,那种嫁女之后的失落和寂寞也不容忽视。
作为证据,从东京回来的阿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拼命把孩子养大了,现在又出嫁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她的真心话,阿常把槙子嫁出去之后感到了一种怅然若失的虚无却是确实无疑的。
普通的母亲,即使把闺女嫁出去了,好像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丧失感。
但是,阿常是在一个女系家族长大的,她一直认为早晚有一天要把茑乃家的生意交给自己的闺女们,哪怕有一个闺女离自己而去了,阿常也会觉得很难受。
里子结婚的时候就那样留在了家里还好说,而槙子结婚对阿常来说,就等于完全把女儿送给了别人。这一点或许也是阿常精神萎靡的原因之一。
“妈妈,您也好好放松一下,要不和姨妈一起去旅游怎么样……”
里子只是无意间提了那么一个建议,阿常立马不高兴了。
“我哪里都不想去!这里最好!”
阿常根本没有想出门的意思,岂止如此,她还反过来问里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没有!什么好事儿都没有!”
里子慌忙摇头,心想这世上的女人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