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芈溪小女孩一个,话说得太实,承认碰巧撞见梅儿,亦言出梅儿当时慌慌张张要避开她的情形,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唉,反正罪已不小,不在乎加一条!
“白果之毒,会致命吗?”其实此事在盘问梅儿之前就已经问过,可他现在就是想不通该从哪里寻突破口,不由再问一遍。
“白果之毒幼童更易致命,若是煮熟的白果,毒性甚微,不易致命。”夏无且斩钉截铁的否决。
蒙恬虽然聪明,但毕竟年幼,查出真凶,他越发觉得有心无力!
多方分析看来,此事当从误食着手,可夏无且仍如此肯定白果一事。蒙恬这般想着,便吃了口玉丽粢,抿口温水清洁味蕾,再吃了口太官令送来的新鲜玉丽粢,一边思索着一边反复品尝,舌尖终于觉出异样。
随即让夏无且也尝了尝,问道:“夏侍医,刚才说到有一味药味辛?可恬只品到太官令新制的玉丽粢里有此一味。”
夏无且不敢贸然应答,仔细的品尝数口,“诺,乃是蘼芜,味辛、性温,气芳香。”
御史大夫也吃了一点,确实,若是不留心,真是品不出新制的玉丽粢中有微妙的辛辣感。
“可是有与蘼芜类似的药材?”蒙恬仿佛看到了曙光。
“薰草!其味甘、性平,香气与蘼芜相近,主明目止泪,祛寒辟秽,节育断产。但此药无毒!”
夏无且不是没有想过类似药材,但无毒之药也就不存在偷梁换柱的呀?
当听到夏无且所说“无毒”二字,蒙恬瞬间泄了气,又一个希望断了。
随后再次召来膳食房烹制玉丽粢的一干人等。
时间、用量,每个人每个细节都是一一盘问,众人本遭受押监待审的煎熬,如今来到肃穆深寒的场合又有几个临危不乱的。加之蒙恬求之无法,把最后的希望定在误食上,所以审得越发严厉,以致多数都被吓得两腿发软,威逼恐吓几句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偏巧这事跟洁有关,她被吓得供认不讳,“奴婢知错,奴婢一时忘记把白果入锅煮熟!”
“生食白果?”夏无且思索着,“玉丽粢含泻药,使得方草腹泻不止,本就体弱,生白果食之过多便确有致命之危。”
兜兜转转又回到白果上,水落石出得真就这么简单吗?
其实不重要,洁的话就是契机:御史大夫想就此结案,无事一身轻;郑槿篱想就此结案,富贵闲人命;蒙恬想尽快结案,拖得越久真相就越难查明;嬴政想尽快结案,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注:《山海经?西山经》:“浮山有草焉,名曰薰草,麻叶而方茎,赤华而黑实,臭如蘼芜,佩之可以已疠。”
☆、第45章 莫非定律
莫非定律之一——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转眼已到午食,嬴政赐宴,却独独留下蒙恬私下里交谈。
“方草之死,蒙恬有何看法?”
“回大王,草民以为最大的可能有二。一是有人想要加害于汐夫人,只是向其中一块玉丽粢投毒,却不巧让方草误食;二是如夏侍医所言,因为泻药和白果的作用导致方草体弱不支而亡。”若是第一种情况,目前为止以他的能力实难查出何人所为;而第二种情况,玉丽粢每日制作虽有限量,可每宫皆有送达自然不少,怎会如此大意的忘煮白果,怕是有人急着找了替罪羔羊。
“而蘼芜与薰草之别……”
“薰草一事容后再议。”蒙恬正要再说却被嬴政阻止,“蒙恬年纪尚幼,此案查来确需时日,寡人暂且听听你的论断。”
在蒙恬看来王梅儿绝非鼠肚鸡肠之人,其中另有隐情,可她已在众人面前承认投下泻药,那该如何为她脱罪?
已是难上加难!
“草民……”绞尽脑汁斟酌良久,仍是想不到为她开罪的方法。
嬴政仿佛在自言自语思索,又仿佛是有意说给蒙恬听:“何不以其二定罪,将此案先做了结,勿打草惊蛇,之后再细作调查。”
没想到大王这般果断哪还有他反驳的余地,舌在唇间吞吐,也只能违心的逸出一个字:
“诺……”
“蒙恬聪慧,寡人倒要考考你。”他缓缓的启口:“洁之马虎罪不可赎,而王梅儿因恨投下泻药又该当何罪呢?”
嬴政发现他的额头已挂上细微的冷汗,嘴皮微动却只字未语,毕竟还是太年轻尚需时日历练,故继续道:“洁和王梅儿若不严惩恐难让凶手信服此案了结,可惜了她二人呀……蒙恬,寡人想知道你的态度。”
“何人何罪当听大王断下,草民实在有个中律法尚待学习。”蒙恬心中担忧,王梅儿的罪定然不轻,且大王的话已说到如此程度难再挽回,只好先听其发落,之后再想其他办法。
嬴政手压上漆案,玩味的微弯嘴角,身子前倾看向阶下的蒙恬:“蒙卿,论马宴上的鲁莽劲何在呀?”
“大王?”蒙恬深感嬴政的威服,抬头看了眼又将头低下。
“寡人很欣赏你的敢作敢为,若不愿娶谁,若想救谁,寡人亦可以考虑。”嬴政讪笑着说:“你深得寡人青睐,寡人一直想为蒙卿赐婚,可惜无机会呀。”
“草民……”蒙恬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无奈的接受现实:“草民愿娶李家之女为妻,也请大王从轻处理洁和王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