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他苦苦支撑,剑气纵横,可怜那马车已成了刺猬,眼看就要支离,若没有这个屏障,他难保落琴周全。
他自成名,历经百战,从来没有这般恐惧,这般疲累,可天生不愿认输,也无从认输,保该保全之人,意识从未这般澄清。
英雄男儿,一番孤勇,惊动了贾沉香,惊动了邱雨桐,自然还有他紧紧维护的那个女子。
自古险峻之地,尽是美景,这人世间的好,她还没有一一尝遍,却多得是阴谋诡计,步步为营。
为什么这般疲累,她睁开眼,最后见了他一眼,打定主意,用尽所有的力气,拔出青成腰间的匕首,立刻割断了系在他两人之间的腰带。
“你疯了,给我回来”急奔了几步,立在断崖之边,风飘决,衣衫轻动,摇摇欲坠。
晏元初一惊,示意弓箭手作停,忍不住盯着那抹淡淡的身影,双眉皱起。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去军营,还不快去,师叔,师傅,冷大哥,来世再见了。”纵身一跃,落入万丈深潭。
“不,回来”抓了一把衣袖,在青成手中,可人……他身形一软,跪了下来,对着这万里长空,无限清景,仰天长啸,久久不息。
离营
仁庆五年,即中元681年,楚屯兵盛州,以十万之众,先表战书,其中谈及,回祁为列属国,对各项税赋供奉诸多拖延。
仁庆元年,上即位,皇太后千秋寿诞,来贺之人怠慢,国礼疏漏,实乃蔑视上邦之意。
七月初七日,朝廷着一代儒臣、青英阁大学士,堂堂六阁之首房子润亲拟檄文,权代圣意,周正礼仪。
回祁皇帝,出乎意料的遣递国书,一不谈议和之事,二不驳檄文之辞,只捡些无关紧要的说,视《邦盟》为儿戏,惹楚国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仁庆帝虽年轻,倒也不怒不急,调兵遣将,命成王为征西大元帅,聂无双、晏元綦为督军,李得贵为先锋左翼,晏元初执掌右翼,以盛江为据,正式攻打回祁。
结束了两国名为修好,实为宿敌的暧昧之局,檄文发布当日,在回祁朝廷屡遭排挤的端王,便称病不起,足不出户,坐视两国交战,全然置身事外。
孙仲人千里迢迢,从商阳而来,先运抵粮草数万石,成王命麾下两位督军,亲自点验。
古来征战,谋略、兵力、将帅都属要务,可全及不上粮草之重,盛江为天险,对岸乃是回祁丰饶之地,若回祁军,以逸待劳,楚军消耗过大,运粮不及,自然出师未捷便显了败局。
因此成王属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快抢渡,直接拿下隔岸的青穆府,挫挫回祁王师的锐气。
元帅说好,无人敢不附议,一时歌颂之音大起,直吹得成王为战神星宿下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聂无双与冷临风,日间协助成王佐理各项军务,到了夜间便读书,练剑,一同讨论战局,这些日子来,相处甚欢,彼此都敬佩对方之才。
聂无双的身份自然是冷临风心头的一根刺,但他生性豁达,倒也不会妨碍彼此相交,玄天宗三个字眼心领神会,从不宣之以口。
夜幕降临,星稀云淡,北地的秋意较南地更胜,白日还好,到了夜间必须披了外袍方觉得有些暖意。
据军营五里之外有个明起湖,水浅澄清,楚军驻扎后,常有将士偷偷来此洗澡,日子一长,到真成了楚军的“大澡堂子”。
只是成王治军严苛,到了夜间偏生安静,这日夜膳过后,子时未到,冷临风便拖着聂无双来此地沐浴,聂无双无奈,只能随着。
这沉重的军袍一脱,浸在冰凉的水中,随着冷月淡淡,洗尽了周身的污浊,虽是凉,倒也神情气爽,一身轻松。
“成王之意如何,聂兄你看呢?”冷临风打散了发髻,显得更加俊朗随意,斜靠在河床的石上,与聂无双说话。
“不仅不可,实为冒险,盛江不是好过的,回祁皇帝如此信心十足,定有出奇制胜的手段,只怕未必如王爷想得这般容易。”聂无双倒也说得直截了当。
“正是,听闻那个皇帝老儿,本是个胆小怕事,喜好玩乐的主,这才奉我楚国为上邦,这次不议不驳,唯恐我们楚国不战,其中自有玄机。”冷临风星眸一动回道。
正在说话之时,突觉岸边有异动,二人不敢在待,裹了长袍便上岸,树林中有冷月斜逸的薄影,花香浓浓,十分寂静。
聂无双、冷临风听得仔细,心中一紧,唯恐敌军探营,不及整理衣冠,刚欲上马,只见高高的湫树上,跃下了一个黑衣人。
像是长途跋涉,衣衫简陋,身上还有几处外伤,十分明显,那精致绝伦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清光。
冷临风“呀”的一声,楚郡时吃尽了苦头,便是化成灰他也识得,毫不犹豫地下得马来,缓步上前。
“要报仇再择时日,那丫头……怕已不在人世了。”青成极疲累,毫不避讳的掀了面具,那张脸面肃然清冷,不似往日那般凌厉,眸中自有深切的哀色。
冷临风身形一顿,停下身来,见聂无双已急急下马,一把拽着青成,同声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