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勉力定了定神,总算弄明白周遭的状况。
华丽的驼帐晃动得厉害,但被小心翼翼抱着,李寻欢倒是一点没觉得颠簸或疲累。
人还是像前几日那样只穿着小衣,全身依旧大半赤裸着,但那个同样裸身提供体温的人已经不是女孩子,竟是阿飞——即使没有睁开眼,李寻欢也能确定。因为只有男人的怀抱才会这样肌肉紧绷,充满热力;更因为熟悉的气息和感触,和说不清楚的微妙感觉。
很明显,全靠阿飞费力气保持着巧妙平衡,才有效减少了移宫路上奔波的辛苦。
想明白这一切的刹那,李寻欢神志竟被吓得全清醒了。
转这林林总总的念头,也只是瞬息的功夫。
还没睁开眼睛,感受到一丝帘幕掀开的微风,紧接着,耳边响起阿飞熟悉的声音,听语气焦灼之极:“……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该早就收到信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回答他的人声艳媚悦耳,还带着一丝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亲昵,应该是大公主:“王公子行踪一向飘忽,一时没收到信,也是有的。我们只要返回地宫,那些中原武人所谓的‘清剿魔域’根本就是个笑话。教主又何必忧心?”
迷迷糊糊想了想他们对话的含义,多少有些明了,似乎是阿飞急着传召某人回来。
阿飞当着教众的面镇定自若,甚至言辞间有些轻蔑,但是被整个中原武林集结进攻,多少总是有压力的吧?
阿飞还在对花白凤说着话,声音已有些维持不了镇定自若:“谁说叫他回来帮我们应敌了?眼看先生病成这样,我爹要是再不回来……”
似乎全身的血液一下全涌入心脏。
阿飞语气中难以掩饰的伤痛,竟是为了一个只相交大半年的教书先生?
李寻欢不知道是喜是愧,拼命控制自己,直到晕眩似乎好了些,才敢出声:“教主……”
听见微弱的语声,阿飞身体似乎紧绷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回答,声音虽柔和,却隐隐透出内里的僵硬:“先生醒了?”
这种情势,任何移动都会引发内心的滔天巨浪。
连喘气都不敢使力,李寻欢好不容易才能忽略耳畔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小心翼翼问:“这是去哪里?”
阿飞停顿一下,闷闷地:“回地宫。”
不是每年都在绿洲过冬?
李寻欢没有力气连续说话,只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阿飞,脸颊突然烧起来。只好闭眼,试图平息不稳的心跳。
阿飞叹口气:“那群来闹事的家伙可真讨厌。全杀掉不算太容易,但也没什么,可多半你不想看见罢?我也怕将来听沈浪伯父的教训,不如听金法王的劝,先躲开他们。”
换了平时,听见这样的消息,一定会为阿飞的成熟而欢喜。
可这样浑身无力躺在男人怀中,肌肤还紧贴得全无罅隙,李寻欢实在没法维持镇定,像平时一样说话。
不是不惯跟人亲昵——李寻欢并不是徒负浪子之名,他抱过的美人比旁人做过的春梦都多。
他只是受不了这个人是阿飞。
虽然此刻身体虚弱得做不了什么乱,但它要是突然有什么猥亵的反应,岂非辜负阿飞一片赤诚相助的心意?
暗暗嫉妒“教书先生李修平”反而能安然得阿飞相助,李寻欢多少厌恶自己反应过度。
反正垂死,不如放纵片刻,享受这被怜悯的温存?还是认清楚现实,保持先生与学生应有的距离?
心念一转及此,李寻欢内心暗暗叹息着,道:“在下好些了,多谢飞教主仗义相救。”
阿飞直直瞪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人:“我抱着你不自在?这样你受的震动小些。”
勉强聚起的些许力气正涣散。
李寻欢咬唇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断续道:“这样……终究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