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不应该多嘴。可是,陈主任,吴刚平是从县里下放来的,没在农村工作过,根本不懂得农业生产。你要提拔干部也得找一个有本事的呀。”
“嗬,有本事的你能保险他一定听我的话么!越是本事大的人越是有反骨,越不会听我的指使。所以,我用人第一不是看他有没有本事,而是看他是否对我言听计从,是否对我忠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不错,吴刚平是不懂农业,不懂生产,可是,他听我的话,我叫他干啥他就干啥,这就够了。”陈殿龙说。
豆皮道:“猪头是有些不服气。他说肥水不流别人田……”
“他妈的,这个猪头!就是小家子气。”陈殿龙骂了,“跟着我好好干,还怕以后没有官做么!再说了,你要人家死心踏地的跟着你走,你总不能不给人家一点甜头尝尝。你说是不是?”
“那也是。”豆皮说。
下午,陈殿龙正指挥着一干人马布置会场,刷标语刻印材料,忙得团团乱转不可开交。老胡走来对陈殿龙道:“陈主任,周忠华找你。”
“哦?这个弥勒佛找我有啥事?他人呢?”
“在办公室等你呢。”
“怪哉。”陈殿龙回到办公室,周忠华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老周,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陈殿龙一屁股坐下来,点着烟问。
周忠华抬起头说:“哦,是李斌主任让我……来通知你,明天的全县三级干部会议取消了……”
“李斌?”陈殿龙一惊,问,“李斌不是在地区理论班学习么?”
“学习班提前结束了。”周忠华说。
陈殿龙暗暗叫苦,“妈的,他早不回迟不回,偏偏在这个骨节眼上他就回来。”
周忠华看着陈殿龙说:“李斌同志让我……向你转达……县革委会的决定:第一,关于符爱民同志的批斗会是完全错误的,你背着县革委会擅自召开的全县三级干部会议是错误的,予以取消,今天下午已发文通知了各单位;第二,你上报的关于调整山边公社领导的决议是错误的,你擅自勒令符爱民同志停职检查的决定违反了党的组织原则和干部政策的,应予撤销;第三,明天上午在县委一号会议室召开县革委会全体会议,请你务必按时参加。”
陈殿龙听着周忠华宣读的几条决定,就像当头挨了一棒,“妈的。”他愤愤的骂了一句。
周忠华道:“陈副主任,县革委会的通知向你转达了,没事我回县里了。”
“你急什么?咱们聊一聊嘛。”陈殿龙掏出烟来点着,他深深的吸了口烟道,“周副主任,你兼管组织部工作,对这次清理阶级队伍,你有什么看法?”
周忠华“哈哈”笑道:“我、我……对文件学习得、得不透,对精神了解得不、不深,嘿嘿……”
“你不要打哈哈嘛,老周,”陈殿龙说,“你也是县革委会副主任,对上面的精神总得有自己的看法嘛,不然,怎么指导我们的工作?”
“嘿嘿,要说嘛……清、清理阶级队伍……是、是个英明的战略部署,是反修……防修、防止资、资本主义复辟的……千年大计……万年大计嘛……嘿嘿……”
陈殿龙单刀直入的问:“那么,我们整理了符爱民的材料,你应该是看过的了,你有什么看法?”
“哦……我、我还没来得及细、细看……”
“你是怎么工作的?”
周忠华心里不悦,但他也不想得罪这个无法无天的恶太岁,他说:“前段时间我、我病了……身体不、不舒服……住、住了好几天医、医院……”
“李斌一回来你的病就好了?”陈殿龙不无讽刺地说。
“这、这……”
陈殿龙喷着烟又说:“我们已经作了充分的调查,证明符爱民是混进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应该开除出党,你认为呢?”
“我?嘿嘿……我、我是无条件地服、服从党、党委的决定的。民、民主集中制嘛……对、对不对?不是一个人、人说了算、算的……还得党委一班人讨、讨论……集思广益,从长计议嘛……”
“对山边公社领导班子的调整,你又有什么看法?我已把名单报到组织部去了,你应该看过了吧?”陈殿龙紧追不舍的问。
周忠华抹抹头上的汗珠说:“你拟、拟的新领导班子名、名单……当、当然了,他们的阶、阶级斗争觉、觉悟和路线斗、斗争的觉、觉悟是很高的……干劲嘛……也、也是很大、大的。要、要说呢,只是他们还、还缺乏长期革、革命斗争的考验……总的来说嘛……”
陈殿龙打断他的话说:“这么说来,你是投反对票的了?我也没有经过长期革命斗争的考验,不也进了县革委会,而且还当上了副主任呢,你又怎么说?哼!”
周忠华一愣,尴尬地笑道:“嘿嘿,嘿嘿嘿……不、不是这个意、意思……你、你是在文化大、大革命运动中闯、闯出来的嘛……不、不能和他、他们相比、比……”
陈殿龙冷冷地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文革中我批过你斗过你,你会不对我抱有成见?会不恨我?不见得吧?”
周忠华如坐针毯,坐立不安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文革前、前是犯、犯了错误……我虚心接、接受群众的批、批判教育……”
“你是口不对心。”陈殿龙说,“不错,说起资历来我们是短,讲资格,我们也浅,但这并不说明我们马列主义水平就低,我们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觉悟就低。我们是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战斗锻炼的,是经得起考验的,当个区区的小干部,又有什么不行?实践证明,只有我们这些造反派才是最坚决执行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只有我们才是最坚决最勇敢地同走资派作斗争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要和我作对,说穿了,这些人呀,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想否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从而达到其复辟资本主义的目的,其狼子野心是何其毒也,哼!”
周忠华瘪着嘴,不作声了。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