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皮接过报纸念了起来:“上海成立了上海市人民公社。”他望着陈殿龙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们县不是早在五八年都建立了人民公社了么?山边公社,大岭公社,附城公社……”
“你混账。这公社同那公社么?它们能相比么?差天地了。”陈殿龙说。
“不都是人民公社么?有什么不同?”豆皮问。
“当然不同,你真是个井底之蛙。以前的公社都是在农村的,是在农村推行合作化实行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公社,现在的公社是什么公社呀,是左派夺权建立的公社,你有见过在大城市里建立公社的么?”陈殿龙问。
“那倒是第一回。”豆皮摸摸脑壳摇摇头说,“还真没听说过在城市里成立人民公社的呢。”
“这是上海的造反派夺了走资派的权建立起来的公社呢,是造反派掌握了大权了呢。你看,报纸上还说,这是一个大革命,是一个创举呢。”
“你是说,造反派在上海真正的掌了权了?”
“那当然,还用说,要不然我会这样高兴么?”陈殿龙兴奋地说。
“这么说,我们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也建立古镇县人民公社,把大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当然,要不然我们还造什么反!”陈殿龙说。
“哈哈——”,豆皮也高兴了,“这么说来,我们都可以捞上个一官半职的了,也能弄个科长局长当当了,嘿。我们当初造反不过是想混水摸鱼,真没想到,还果真造出了个名堂来了。”
“那可不是。我都没有想到形势会发展得这样快呢,哈哈——”陈殿龙得意地笑着说。“真是天佑我也。当初我参加造反,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作赌注来搏。我一直还以为我们不过是草寇流氓,是上不了道场的……”
“可不是?”豆皮道,“要是倒退一百几十年,我们几个必定也是在深山老林里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盗贼。”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给我押中了,嘿嘿,也终于让我有出人头地的这么一天。真真正正是富贵险中求呀,古人说的一点没错。”
“是这话。”豆皮说。
陈殿龙又点着一支烟,又细细地把报纸认真的看了一遍,他得意非凡的对豆皮说:“文化大革命这些日子来,我早出晚归,七斗八斗,九斗十斗,不遗余力的斗走资派,揪牛鬼蛇神,打派仗,拚死拚活,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掌权做官?”
“那可不是?不为做官,我们还造个###反呀。”豆皮说。
“哼,在古镇,说起造反,有谁比得上我声名显赫?功勋卓著?”
“这一点不假,没一个能比得上。”豆皮说。
“豆皮,你说,如果我们造反派掌了权,我至少也得捞上一个主任副主任当当吧?”
“那当然。主任副主任不让你当还能让谁当?不然那是天没眼了。”
“是这话。”
“当然是这话。”
“哈,芝麻官虽小,却也是七品了,是土皇帝了,管着十几二十万人口呢,嘿嘿。”陈殿龙越说越兴奋了,仿佛古镇的大权已经是非他莫属的了,他也似乎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光辉灿烂的未来。
叫陈殿龙高兴的事果真还一个接一个。没几天,上海市人民公社正式定名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最高领袖也说,“还是革命委员会好”,从而一锤定音,充分肯定了上海造反派的夺权行动,上海的那些造反派头头都进入了各级革命委员会里当官了,陈殿龙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直以来都有些七上八下地提着的心,现在完全放了下来。他再也坐不住了,去找周红。
“周副司令,你看了报纸没有?上海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了,领袖还说革命委员会好,是一个创举呢。”陈殿龙一见周红就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说。
周红点点头道:“造反派夺了上海黑市委的权,打倒了一小撮死不改悔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政权又回到了人民的手中,无产阶级专政得到了空前的巩固和加强,这充分说明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对呀对呀。”陈殿龙道,“我估摸,既然上海打响了头炮,又得到了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支持,全国必定相继开展向走资派夺权的斗争,必定会建立各级革命委员会,形势真是令人鼓舞呀。看来,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轰轰烈烈地不可阻挡地要到来了,形势发展得真快呀。”
周红陶醉地说:“是呀,形势发展得真快,一片大好。这对我们革命造反派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鼓舞和鞭策,我们更加充满了革命的豪情和必胜的信心。”
“对。”陈殿龙点着烟,得意地说,“其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关键问题和实质问题就是政权问题。既然打倒了走资派,夺回了他们篡夺的领导权,那我们就得进一步巩固和加强革命政权,绝不能再让它落到修正主义和反革命派手中。周副司令,你说对么?”
“那当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就是要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嘛。”
“所以,周副司令,我们是不是马上成立古镇县革命委员会,把我县的革命政权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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