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瓷杯,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
“都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我喝了这杯茶,清滑润口、喉韵回甘,真个快乐似神仙了哪。”
“你倒是说说这茶有什么好?”
朱宝宝又将茶汤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这茶有股兰桂熟果香,喉韵回甘,颇能生津止渴。不过,倒少了大哥偏好的那股‘高山茶气’。”
“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瞧来倒是比那纪舒眉还懂茶些。”赫连长风一笑,拿走她手间瓷杯,也品了几口。
“她既不懂茶,大哥为何要让她入住赫连宅里?”赫连宅从来不许外人入住的啊。
“她虽不懂茶,却是我恩人纪行金的女儿。七年前若非纪老爷赏赐我,给了我做生意本钱,又在我生意草创之际不时给我提点,哪来今日之‘宝茶庄’呢?”赫连长风严肃地说道。
“纪老爷恩泽确实值得你好好报答,可他干嘛一定要把女儿嫁给你?我还听见纪舒眉在跟婢女说什么,嫁给你之后便要大兴土木在哪盖上几座别院之类的话啊……”朱宝宝急了,猛扯着大哥手臂。
“那又如何?”他直视着她的眼,也不避讳自己心头如今打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纪老爷当年便说过,若我事业有成,他便要把纪姑娘许配给我。去年,纪老爷找上门来,我为了茶庄生意,已将这门亲事一延再延。旁人可以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情吗?”
“我知道的,只是我……”就是不想大哥娶亲啊!她心里一难受,便紧握双拳,小脸像甫饮入一碗极苦草药似地拧皱了起来。
“好了,别板着一张脸。大哥有份东西要给你,就当成是给你的十八岁生辰贺礼。”这天下能让他费心的女子,也只有宝儿一人了吧。
赫连长风将一只象牙小盒递到她细白手掌里。
朱宝宝掀开一看——
一只剔绿梳篦正置于白缎之上,闪动着莹润的光泽。
梳篦上雕着一抹茶树新芽,下为栉篦,通身以碧玺翡翠雕成,绿亮剔透自是不在话下。
“大哥干嘛送我这样一只名贵梳子?看来像是随手一砸就要裂了,莫非是想吓得我镇日不梳发吗?”朱宝宝急忙把东西搁回象牙盒里,推回大哥手边。
“纪姑娘说现下女子时兴将梳篦戴饰于头髻上,我千挑万选才让人为你做了这个。”
“甭来这套!我可不想像纪舒眉一样,满头珠翠、金步摇,每走一步都像货腰郎的博浪鼓似的。”朱宝宝一听他又提起纪姑娘,蓦地别过头,双臂交握在胸前,俏容气得直冒烟。
“宝儿,你该长大了。”赫连长风握住她双肩,正经地凝视着她。
朱宝宝身子一僵,捣住耳朵,却还是没法不听见大哥的话。
“今日之后,每回我见你,你便该盘起发髻,规矩地穿着女子该穿的衣衫,知道吗?”他沉声说道,面容冷厉得让人瞧不出任何表情。
在他尚未对宝儿将来出路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他得时时提醒自己她已经是个黄花大闺女了,不该再任由她对自己毫无男女之防的。
毕竟,他不可能忘恩,不可能对不起纪老爷,不可能不娶纪舒眉。
朱宝宝看着大哥严肃的神色,她黯淡了眼,却倔强地问道:“若我不从呢?”
他铁眸锁住她,眉宇才一敛,玉般容颜便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那就别当我是你大哥。”
朱宝宝胸口一疼,眼眶愀然水湿了。
她揪着胸口衣服,难受地用力喘着气。八岁那年被指责她克父的赌鬼爹爹卖出家门时,她心里都没这么难受哪!
朱宝宝豆大眼泪拚命地滑出眼眶,可她没移开眼,就这么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