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好汉围定细看时,却见西门庆、栾廷玉、李俊三人的手掌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各书着一个“水”字!众人俱哄了一声,啧啧称奇。
西门庆、栾廷玉、李俊三人彼此对望,突然都是哈哈大笑,李俊便道:“英雄所见略同!”
西门庆拱手道:“便请李俊哥哥向众兄弟讲解分明。”
李俊点头,对众好汉道:“兄弟引水军船队沿河而来,将大名府南边的水文堤防,都瞧在眼里,记在心上。来到大名府下看时,见这城池虽是依漳河而建,得了易守难攻的天险,但此时正值秋汛,只消放船上去,将上游的几处要紧堤坝破坏了,漳河泛滥,水灌大名府,活擒梁中书,真如瓮中捉鳖之易!”
西门庆听着,暗暗点头,心道:“混江龙李俊,不但心细知机,而且颇有谋略,又能得手下兄弟之心,怪不得后来他能识破结义兄长宋江的真面目,然后悄然远走,于海外自成一国。以今rì之事观之,其人确有英杰气象!”
笑向栾廷玉望一眼时,栾廷玉亦点头附和道:“在下之计,亦是这般。”
众好汉听着,都连声称赞,突有欧鹏道:“既有这般好计,栾大哥为何说四泉哥哥必然不用?”
听了欧鹏之言,众家兄弟都是一呆,齐齐回头看向西门庆。
西门庆叹了口气,仰面向天,摇头道:“如今大名府城内,蔡氏婆娘专权于里;河北各地域,贪官污吏作祸于外。横征暴敛,巧取豪夺,百姓如置身炉火之上,被禽兽择肥烘烤而食,惨不聊生。咱们梁山打的是‘替天行道’大旗,不能为黎民绝贪腐、除横暴,已是愧对苍生,今rì又要决漳水,灌城池水势一来,岂分敌我?那时泥沙俱下,受难者何止大名府一城?河北百姓何辜,要受此水深火热的荼毒?”
先前欢呼妙计的众好汉听着西门庆不疾不徐之言,都低了头不语,一个个汗流浃背。
西门庆声音转冷:“我知道,咱们梁山上众人虽然多是百姓出身,但如今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稍有了身家,便轻狂起来,忘了自己根底不说,在潜意识里,更想学着世间的贪官污吏,食人以自肥,残民而后快,但得自己立功,哪怕身后洪水滔天!你们这些家伙,深夜扪心自问羞也不羞?羞也不羞?!”
众人被西门庆言语鞭挞,一个个无地自容,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纷纷跪倒在地,竟不敢置辩一辞。
始作俑者李俊亦屈膝跪倒,心中波涛起伏,暗道:“自古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西门庆哥哥今rì若施展水计,破大名府易如反掌谁知他虽然早在我辈之前想到了此计,却怜惜百姓,知而不使!这等高风亮节,是公明哥哥平rì里所说的假仁假义,还是……?”
偷眼望去,却见西门庆蹙着眉头,呆呆地望着帐顶,脸上一片痛悔垂怜之sè。蓦然间,李俊自惭形秽,心中更隐隐觉得,自己力挺着的公明哥哥,也远远及不得眼前此人!这正是:
眼前困局聊为试,天下英雄大可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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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章 计起清河
() 西门庆平rì里和和气气,罕有动怒之时,此时疾言厉sè把众人训了一通,虽然在场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但也禁不住心中惶恐。
见众将均是伏地不起,羞愧难言,西门庆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起来吧!只盼今后你们领军之时,好好想一想‘替天行道’四字之中的军心**,再临敌定计,未为晚也!”
众人齐齐低应一声:“谨遵哥哥教诲!”
待得帅帐中紧张的空气略一松,栾廷玉问道:“既行不得水计,我军却当如何?是做奇兵驰援青州袭破八路官军,还是回师与那关胜决战于梁山泊下?就请元帅定夺!”
西门庆悠然道:“驰援青州也好,回师梁山也罢,都非上策!待我略施小计,先取了大名府,活擒梁中书再说!”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又喜,追问道:“原来哥哥竟然早有取大名府之计?”
西门庆点头道:“我已令燕青兄弟为使,去请几位关键人物。只消这些人一到,要得这大名府,如汤泼雪!”
众人听了无不恍然怪不得这几天燕青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为四泉哥哥的妙计打前锋去了。想到西门庆计不轻出,出则必中,便有xìng急者迫不及待地问道:“却不知哥哥又要把出甚么jīng妙手段?”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西门庆神秘一笑,竖起手指道:“却是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哀叹声中,突有巡风探事的小喽罗撞进帐来禀报道:“报启禀西门头领,有燕小乙哥引一行车马人众,在营门外候见!”
西门庆听了笑道:“既有燕青兄弟归来,吾计成矣!传我将令命燕青带车马往后营僻静地安歇,闲杂人等不得前往滋扰,有敢犯者,杖之;再犯者,斩之!”
小喽罗接令自去,帐中众好汉却是心痒难搔,你我厮推下,焦挺出列求道:“好哥哥,请你发发慈悲,将计谋深浅跟咱们露个底吧!再这般影着,岂不憋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