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匪走下床,柳卅要过去扶他,被他拒绝了,厉声道:“我又没瘸,又没瘫,你见过睡醒起床了要人扶着走路的人吗?”
柳卅垂下了手,默不做声地跟着他往外走。容匪听不到他说话了,斜睨他一眼,问道:“孩子多大了?”
柳卅急着说:“什么孩子?我没结婚!女朋友都没有!”
“男朋友呢?”
“当然也没有!”柳卅不光急了,都有些生气了。
容匪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那你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
柳卅道:“我给朱爷做事。”
“你就这么喜欢当黑社会?”
柳卅握了下拳头,声音低了下去:“在工厂当工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想帮你找那个刀疤脸,就回去了。”
容匪看着他:“你要回去就让你回去?你是朱英雄的亲儿子不成?”
柳卅不愿多提,让容匪别再问了,他指着路边一辆小轿车,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容匪看到汽车,再看看这后海的荒凉风光,不由想起他与柳卅搭雷符的车来后海时他的窘样了。他被这回忆逗笑,柳卅看到他的笑容,说道:“我真会开,开了好几年了,你上车吧。”
他给容匪打开了车门,示意他坐进去,容匪扶了下门把手,无意间,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柳卅回避开了,容匪就去拉他。他还笑着,眼珠子打着转将柳卅看个不停,他问柳卅:“你不交男朋友也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整天都在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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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云城的路上,容匪说要请柳卅吃顿好的,当作是感谢他这三年来的照顾。柳卅今晚却已有饭局在身,说道:“咖喱今天出来,朱爷给他接风,我必须去。”
听到柳卅提起青帮的事,容匪总算有了点重返人间的实感,他问道:“怎么咖喱又进去了?”
柳卅道:“年初的时候风声有些紧,条子催朱爷交个大案子,咖喱的一个义弟前阵子抢金店杀人质上了头条,朱爷做主,把他这个大哥给交了出去。”他顿了会儿又说,“他和我不对盘,今天给他接风,我要是不出现,我怕他找我那里的麻烦。”
“你那里?”
柳卅点头,专注地开车:“我现在在高林庙做事。”
容匪奇道:“高林庙不是咖喱的地盘吗?”
柳卅面有难色,原来去高林庙谋生活并非出自他本意,咖喱进了号子后,高林庙坐馆的位置空了出来,是朱英雄把他调过去补了这个肥缺。容匪听了,难免在心中自问,他不问世事的这九百多天里云城黑白势力到底起落了多少回,青帮到底出了多少事端,柳卅又遭遇了多少变故?这顿接风宴要是菜色没上对,可就成了鸿门宴了,容匪便对柳卅说道:“别往朝阳街开了。”
“你要去哪里?”
容匪笑着说:“这接风宴总不会只有青帮成员才能吃吧?”
柳卅想了想,说:“倒是能带家属出席……”
容匪啧了声,用力戳他脑门,把他那头长到了脖子的头发弄得更乱了。此时恰遇到红灯,柳卅把车停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根烟和一盒火柴给容匪。
“从你家里带来的。”柳卅说。
容匪头一低,咬住了香烟,柳卅替他擦亮火柴,护住火苗,给他点烟。火光将柳卅的手指烧得泛起通透的艳红色,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那么少,又那么明确。他在忧虑接风宴的事,但眼底又藏着点欢欣。
容匪把他拉过去,偏过头给了他一个最不易察觉的吻。柳卅留恋地微微张着嘴,似是在等待更多,可碍于绿灯亮起,他只好先和容匪分开了,继续开车。
赴咖喱的接风宴前,容匪去西装店置办了身新装,还给柳卅也挑了套。他实在受不了他身上那件土得掉渣的花衬衣。
柳卅穿上挺阔的西服后,他那头长到肩膀的头发就显得不怎么搭调了,西服店里可不包办打理发型的业务,眼下要找个理发店也浪费时间,容匪就问裁缝要了根黑色的皮筋,在他脑后给他扎了个小辫,乍看上去颇为随意,反倒和那套灰西装特别合衬。容匪这三年来头发连一寸都没长过,在穿衣镜前用手打理了番就和柳卅走了出去。
接风宴定在晚上六点零六分开席,取的是六六大顺的好兆头。宴席依旧摆在百味酒楼,容匪和柳卅到的时候五点才过了半,容匪下了车,站在百味酒楼门前仰头数了数,三年过去,百味酒楼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