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她还有点害怕顾如念,小声咕哝,“还有妈妈也去……”
“好。”
她说完这个字,繁锦看了过来。目光对上了她的眼睛,她依旧在微笑,微微地别过了脸,回避了他。
那天离开时,孩子们先上了车。
顾如念正要上去,繁锦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关上了车门,看着她,久久都没有出声。
阳光刺眼,她微微地眯着眼睛,笑着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他伸出手掌,抚着她垂落的发丝,手掌触到了她的脸颊。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皮肤也不像年轻时那么有光泽。他们都快四十岁了,距离白头偕老已经没有多少年。他恋恋不舍得抚着她的脸,说:“如念。”
“嗯。”
“我……”
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心猝然一痛,把剩下的两个字咽了进去。
她松了手,微微地朝他笑了一下,拉开车门,优雅地坐进了车子里。
繁锦每天撕一页日历。
终于,那个日子不疾不徐地来了。
他一连几天都没睡。走在每一处,都能见到她。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有时他觉得她似乎没有走,就在他身边。
家里打来电话,说葬礼的事有分歧。
他回去了,是阿盛在闹。
他哭得眼睛都肿了,抽泣着说:“我妈妈说了,照片要用我这张。”
他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因为技术的问题,颜色古板而陈旧,她依旧笑眯眯的,恬淡而温柔。
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阿盛怕他弄坏了,一把抢跑抱进了怀里。
他看着阿盛仇恨而伤心的眼睛,这么像她,又这么不像,“用吧。”
“我还要给我妈妈化妆。”他更难过了,“他们不准。”
他问随扈,“还没下葬吗?”
“孙少爷不准,老爷就说让您先回来。”他因为那件事被降职了,这是父亲为了安抚家族和其他道上关系的决策,也是为了控制他,担心他再心软。
“妈妈睡着了。”他低声说:“不要打扰她。”
“妈妈死了。”阿盛摸了一把眼泪,说:“妈妈告诉过我,她会死的。她喜欢漂亮,我要她漂亮得走。”
连日来的强作震惊突然就塌了,他又想起她最后一天,把自己妆点得那么精致,就像他们的初相识。
她知道他会杀她了。
他终于确定了。
从而全盘崩溃。
她什么都知道,给了他个更完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