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树一向很有风度,他不是那种随意评价别人的人,嘴巴很紧,更是不会说人闲话。
我很愿意听他这么说,因为过去的两个月我都在听着所有人说,是我不好,我不对,繁盛很好,他很对。我都快被洗脑了,三观差点破碎。
“所以你一直都在生气吗?”
“嗯。”他发出这个音的时候,有些讪讪的。
我能猜到,他没有说出口的,应该是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没把我成功带走,也没把我救出来。
“别生气了,至少他终于跟我离婚了。”我拍拍他的背,说:“我已经决定让自己想想好的一面,反正还年轻,总能恢复。”
他抱得我更紧,没有说话。
我继续发言,“所以,你要不要躺上来和我一起打个盹?”
他稍稍松手,转过脸来,嘴唇恰好擦着我的脸,大概是因为这个不经意的接触,他的声音有些别扭,“你困了吗?”
“你不困?”
“还好。”
“不要上来吗?”
“你困了我就回客房了。”他松了手,但仍握着我的手,一边看表,说:“打扰你太久了。”他说着,帮我放了放枕头,扶着我,让我躺了下去。
既然已经抱了,我也不想矫情,依然拉着他的手,问:“你真的不要上来?我爸妈本来就知道我喜欢你,结婚前还很不高兴。”
“太不礼貌了。”他说:“毕竟是长辈。”
“噢……”
他还没走,也没吭声。
我瞅了他一会儿,他表情局促,满脸犹豫。
我决定再给他个台阶,因为我家真的比较自由,那些规矩都是跟客人的,和他已经太熟稔,“你还不走?”
“这就走。”他立刻站起了身,但因为手被我拽着,只能虾米似得弓着腰。
“好啦,你真烦。”我拽了拽他的手,说:“上来,躺一下而已,我一个人也睡不好。”
134狼为Shenyiwen2004加更
最终他还是躺了下来,一边盖毯子,一边说:“我还是觉得伯父伯母会不舒服。”
我没说话,靠到了他怀里。
我知道这样不合时宜,也知道这样会把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奇怪。
可我真的爱他,到现在依然不减。
于我而言,他就是寒冬里的一碗热汤,火灾中唯一的湿毛巾,空难时最近的备降机场。他或许不会起到颠覆性的拯救,但他至少给了我希望——有时人会燃起斗志,只因为还有那么一点看似无用的希望。
大灾大难之后,我没有心情去想任何事,无法理智地推开我最爱的人。我想让他抱着我,安慰我,和我呆在一起,让我闭上眼之后,不要再有逃不出的噩梦,不再难过,甚至不再想音音。
韩千树跟着便挪了过来,用手搂住了我的肩,尽量不让我移动。
这姿势对他来说很别扭,因为我平躺,他侧躺,两只手环着我的肩膀,睡久了会很累。
我现在对这种细微的尊重和爱护十分感激,仰起头看着他,开玩笑说:“你睡着之后不可以踢我哦。”
“喜欢踢人的是你。”他微微地笑了笑,说:“你上次把我踢醒了好几次,摆着个大字,我都没地方。”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会摁着你。”他柔声说:“踢我没事,别伤着伤口。”
“好。”我身子不能自由地动,只好用头蹭蹭他,表达我的开心。
他拍了拍我的背,问:“你现在困了吗?”
“有点。”
我还好,不过他困得不行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