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叫人家走!”老顺跳起来,吼道。
“就不叫去!”猛子妈尖声说,“我的媳妇还不由我了?”
“我的媳妇咋不由我?”
一句话,又把猛子妈噎住了。老顺指着老伴,骂道:“你个老祸害。人家想走,就叫人家走。你能捆绑住吗?”猛子妈却拧了脑袋,一语不发。
却听得莹儿哭着劝:“妈,你先去,行不?叫我歇两天,再去看你,行不?您给我一点面子,行不?”
“不行!”莹儿妈厉叫,“人家,软刀刀细绳绳,往死里弄我哩。我发啥慈悲?反正,两条路:要么,你跟为娘的走;要么,我就不走了。既然陈家好,老娘也赖下不走了……”
“好啊,欢迎,欢迎。”猛子妈胳膊拢了娃儿,拍几下巴掌。
却听得莹儿妈说:“……叫人家大婆子小婆子地要。”
“话往好里说!”老顺吼道。他不明白,这婆娘的话是啥意思?“大婆子”明摆着。 这“小婆子”,究竟指谁?是她自己?还是影射莹儿?说他当公公的想霸住儿媳妇?不管哪种,传出去,都是笑料;就吼道:“走吧,走!……老妖,你叫人家走,你霸住做啥哩?天下的女人,又没叫霜杀掉。”
“叫人家说。”猛子妈提高了声音,“成哩,成哩。欢迎。你当啥也成。小婆子也成。大婆子也成。妈妈也成。你能说,老娘就能受。”“屁!屁!”老顺吼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莹儿妈出了小屋门,捞了老顺手腕,几下,就拽到书房里了,一手却解起扣子,“小婆子就小婆子。老娘就当个小婆子。只要你老家伙中用。”
“丢开!丢开!”老顺直了声叫。
孟八爷闻讯赶来,一进书房,见老顺正和女亲家纠缠在一起。女亲家一手捉老顺的腕子,是怕他逃跑;老顺一手又捉了女亲家的手,怕她解扣子脱衣服。
孟八爷破口大笑,“哎呀,这么精彩的戏,该上春节联欢晚会了。”一见他进来,两人才丢手了。
老顺已给这女人折腾得精疲力尽了。莹儿妈身子胖大,瘦小的老顺降不住。若不是孟八爷赶来,真不知闹出啥尴尬事呢?接着,月儿爹们也进来了,都“亲家亲家”地劝。
《白虎关》第十章(4)
孟八爷却止不住笑,望一眼老顺,望一眼女亲家,时不时就迸出一串夹杂了“哎哟”的笑。老顺晃晃脑袋,也笑了。莹儿妈却铁青了脸,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亲家亲家两亲家,沟子里入个榔头把。”孟八爷打趣道,“亲热得拉不开了。”
莹儿妈却气呼呼道:“你们评个理儿。我来请我的姑娘站娘家,可人家不放。坐牢也有个放风的时间呢。你们评评,我该不该请姑娘?”“该,该。”孟八爷笑道。
“你是请吗?”猛子妈抱了娃儿进来,插言道,“你怕是刘皇爷借荆州吧?”
“听,听,啥话?”莹儿妈撇撇嘴。
“啥话?好话。你肚子里的杂碎谁不知道?憨头虽不在了,可是明媒正娶的。你想领就领,欺陈家门上没人哩。” 猛子妈啐道。
“我的丫头是你明媒正娶来的,你的丫头是我偷去的?”女亲家反唇相讥。一下,又把猛子妈噎住了。
孟八爷笑着打圆场,“谁都温和些。话里少些火药味,都有些岁数了,咋都是惊毛骚驴?该!该!我说你们都该。请的也该。留的也该。请的,是当娘的本分,叫丫头到娘家站两天,热热火火喧几天。娘儿俩亲热亲热,把肚里拐拐角角里的牢骚倒一倒。”
“她有啥牢骚?当个皇娘娘地待候上。”猛子妈冷冷地说。
“夹嘴!”老顺斥道,“叫人家说。”
“请的也该。”孟八爷笑道,“留的嘛,也该。为啥?要是你是泡臭大粪,人家早用铁锹铲了,扔出去了。还留啥?还不是婆媳们有感情,才舍不得叫去……几天,也想呢。我知道,莹儿丫头孝顺,妈妈叫得像炒麻籽儿似的,一声比一声脆和。婆婆嘛,也当个自家丫头一样看待媳妇子,舍不得叫去……几天也舍不得。也该。”
莹儿妈白孟八爷一眼:“那人家的姑娘站娘家,黄鹰一样,一放出,就不见回窝。也该?”
孟八爷语塞了。他发现,这婆娘不简单,每句话都在老弦上抠。这事儿,咋说也是理短:你的丫头一站娘家,就不叫回去;人家的,想站,却不叫去;就说:“兰丫头呢?也叫回去。”
猛子妈却扯长了声:“回――去――?一回去,怕是连个囫囵尸身子也见不着了。多少回了,悬乎乎死掉。那丫头,死也不踏白家的门。”
“听,听。”莹儿妈冷笑道,“就人家的,是娘养的。”
“你为啥不说你的爹爹是个坏种。”猛子妈回了一句。
“你的爹爹呢?坏了坏,你给我的丫头配一个。”莹儿妈这话一出,老顺就黑了脸。看那样子,竟似要吞了女亲家。猛子妈也白了脸,呆一阵,又“要债鬼,要债鬼”地哭起憨头来。
孟八爷厌恶地望莹儿妈一眼,说:“这就是你亲家的不对了。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咋能说这话?”月儿爹们也“就是就是”地应和。莹儿妈自知说错了话,气焰低了些。
但孟八爷知道,莹儿妈说的,也是实情。白福再坏,还是个男人。憨头虽好,却早做鬼了。幽冥两路,显然跟莹儿配不成夫妻了。想到老顺老俩口说过的那个话题,想,也好,就顺坡下驴,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