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相隔很短时间一个一个走了进来。卡特琳很沉着,德·阿朗松微笑着,玛格丽特却垂头丧气。
卡特琳坐在她的儿子的床头,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儿子看见她走近来的时候的那种眼光。
德·阿朗松走到床的另一头,在那儿站住。
玛格丽特靠在一件家具上,看着她的哥哥的苍白的前额、消瘦的面孔和凹陷的眼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流下了眼泪。
查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眼泪,听到叹气,用头对玛格丽特做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
虽然这个动作很难觉察,可是却使可怜的纳瓦拉王后的脸明亮了起来。亨利没有工夫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也许他根本不想对她说什么。
她替她的丈夫担心,她替她的情夫害怕。
至于她自己,她什么也不惧怕,她太了解拉莫尔的为人了,她知道可以信任他。
“啊!我的孩子,”卡特琳说,“您觉得怎样?”
“好些了,我的母亲,好些了。”
“您的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的医生?哈,他们都是有本领的医生,我的母亲,”查理哈哈大笑着说,“我得承认,听他们讨论我的病情,我真是快活极了。奶妈,把喝的给我。”
奶妈把查理平时喝的一杯药水递给他。
“我的孩子,他们要您喝的什么呀?”
“啊,夫人,谁知道他们给我配的什么玩意儿?”国王一面回答,一面很快地大口喝下那杯饮料。
“我的哥哥应该做的是,”弗朗索瓦说,“能够起床晒晒太阳,狩猎是他最喜欢的,也会使他恢复健康。”
“对,”查理说,同时露出公爵无法猜到含意的一种微笑,“不过,狩猎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不幸。”
查理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的姿态很奇怪,于是谈话就到这儿中止了。在场的人一点儿也没有参与这场谈话。他微微点了点头,廷臣们知道接见结束,一批一批退了出去。
德·阿朗松动了一下,想走近他的哥哥,但是从内心发出的一种感情止住了他的脚步。他行了礼后,走出去了。
玛格丽特向她的哥哥递给她的枯瘦的手迎上去,握住它,吻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善良的玛戈!”查理低声地说。
卡特琳一个人留下来,依旧坐在床头。查理发现他单独和她在一起,就向床里侧后退,他那种害怕的感觉好象一个人看见一条蛇一样。
因为查理从勒内的招供了解了经过,以后,也许经过沉默和思考,他心里更加明白,他再也没有怀疑的幸福了。
他完全知道了是谁要害他死,又是怎么害他的。
因此,当卡特琳走近床边,将她的和她的眼神一样冰凉的手向她的儿子伸过来的时候,他全身发抖,害怕极了。
“夫人,您没有走?”他对她说。
“是的,我的孩子,”卡特琳回答说,“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
“说吧,夫人,“查理一面说,一面又向后退。
“陛下,”太后说,“我刚才听您肯定地说,您的医生都是一些有本领的医生……” ,
“夫人,我还可以肯定地这样说。”
“可是,从您生病以来,他们做了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这倒是真的……”可是如果您听到他们说的那些……的确,夫人,仅仅为了听听他们那些博学的谈论,生病也是值得的。”
“好呀,我的孩子,您愿不愿意我对您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说吧,我的母亲。”
“是这样,我猜想所有这些有本领的医生都一点儿也不知道您生的什么病!”
“夫人,真是这样。”
“也许他们看到了病的结果,可是病的起因他们查不出来。”
“这很可能,”查理说,他不清楚他的母亲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