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独眼的陈宝仁以怪责的语气说:“五爷,怎么这次杀人不带我们一起去?是看扁我们了吗?”他侧首看狄斌。“幸好六爷带我们过来接应!”
“你们没有人受伤吧?”镰首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关切地问。
“没有啦!”另一个没有骑马的部下说。“我们本来就是‘丰义隆’的人嘛,就索性装作来观礼,趁着他们不留意,从后面一刀砍掉一个,哈哈……”其他人也哄笑起来。
狄斌这时策马踱前了数步,其他人都静下来。
“你来了。”镰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嗯。”狄斌也只是点点头。
“我失手了,只差一点点。”
“可惜啊。”
“白豆……”镰首犹疑着不知该说什么。
狄斌把马儿再驱前一些,伸手握着镰首的上臂,仔细察看肩头上那仍插着飞刀的伤口。
“要紧吗?”
“还能动,大概没有伤到骨头。”镰首感到狄斌那只手掌很温暖。“我……”
“别说了。”狄斌放开手说。“你不是以为我跟老大真的恼了你吧?这伤口等回去后再料理,行吗?”
镰首点点头,咧开嘴巴笑了。狄斌那宽容的表情与声音,令他忘却了失败、伤痛和疲倦。
“所有骑马的人一起回去。”狄斌高声下令。“徒步的在街里散开,回头再在武昌坊集合。”
部下们点头呼应。
“武昌坊?”镰首奇怪地问:“我们不是回家吗?”
“老大今早已经决定了:放弃那大宅,所有人转移到‘大树堂’店子。”狄斌神色凝重地说。“经过今天,蒙真必然全力来复仇,那是我们最后的城堡。”
典礼很快就完结了。因为刚才一场刺杀的扰攘,萧贤和其他官员为免惹上闲话,没有观礼便匆匆离去。简单的仪式进行过之后,蒙真和茅公雷也在加倍人马的保护下立即离开,打道回“凤翔坊分行”,而原定接着举行的盛大宴会也都取消了。
可是这一切章帅都不在乎,他只是要在众人的目光前坐上那张沉黑的交椅。
此刻他仍然坐在那椅子上,“丰义隆总行”的正堂再无其他人。下午的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但偏偏老板首座的那个位置却沉在阴影中。
章帅闭起眼睛,背项紧紧贴着椅背,手指抚摸着两边的椅把。
他从来没有坐得像今天般舒服。
右面的阶梯传来声音。那两个老仆仍没有脱去刚才祭祀用的道服,其中一人把那带着滑轮的椅子抬了下楼,另一人则抱着韩亮拾级而下,然后很小心地将他放在椅上。
韩亮干咳了数声,然后向扶着轮椅的老仆挥手示意,老仆把他推近到章帅的跟前。韩亮再挥了挥手,两名老仆躬身行礼后,自正堂的后门离开。
“为什么不上来?”韩亮的表情十分严肃。“听不到我在上面摇铃吗?”
“我想多坐一会儿。”章帅仍然闭着眼没有看他。
韩亮又咳了一会儿。两人没有交谈。
“为什么?”韩亮打破了沉默。“为什么干这种事?”
“跟我没有关系。”章帅的表情仍旧很轻松。“是于润生。”
“你说谎的专长,留给对着别人时用吧。”韩亮皱起稀疏的双眉。“我们在一起有多久了?三十年?”
“太久。”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