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一句适合这件事的警句,但是找不到,只好简单地说了一句:
“嗯!看来是应该还给他父亲。”
路瓦打了个冷战。
“这正是我的烦恼之处,敬爱的本堂神父。自从六个月前我知道这件事以来,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任何人,甚至连我的老婆也没有告诉。
“我们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我们在一起共过那么多的患难,如今我已不能和他分开。”
他说的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如果说莫冉德尔值得同情的话,那么可怜的弗朗索沃同样也让人感到值得同情。
处在这两种相互矛盾的同情心之间,本堂神父淌下了豆大的汗珠,默默地祈求上帝的启示。
他好像忘了路瓦是来寻求他的帮助的,他用低沉的嗓音问道:
“您瞧,弗朗索沃,换作是我,您会出个什么主意呢?”
舶家低下了头。
“我明白应该把维克多还回去,神父先生。那一天,莫冉德尔突然来找我们,我就认识到了这一点。看见他这么老,这么忧伤,这么衰弱,我的心都碎了。
“我感到很羞愧,就像我的口袋里装着属于他的钱,偷来的钱。我没有办法再独自保守我的秘密,我来请求您的忏悔。”
“您做得很对,路瓦,”本堂神父说,他看到船家给他提供了一个答案,感到很高兴。
“纠正自己的错误,从来不会太晚。让我陪您去找莫冉德尔。您向他承认一切。”
“明天,神父先生!”
“不,弗朗索沃,立刻就去。”
看到老实人痛苦地挣扎着,看到老实人双手神经质地卷弄着鸭舌帽,他无力地请求说:
“我求您了,路瓦,趁着我们俩都有勇气的时候!”
莫冉德尔的奢望(1)
一个儿子!
莫冉德尔有一个儿子了!
他面朝着儿子,坐在客车的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客车在一片轰隆声中,载着他们朝南维尔驶去。
这是一次真正的劫持。
老人如同那些没有教养的人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几乎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就带着他的儿子迅速消失了。
他不愿意让他的孩子再面对所有那些过去的依恋。
他在爱上是个吝啬鬼,正如他从前在金钱上是个吝啬鬼一样。
不能让与,不能分享!
现在这财宝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周围没有人在觊觎它。
莫冉德尔的耳朵里轰隆轰隆响得像快车。
他的脑袋热得就像火车头。
他梦想跑得比所有的火车头和所有的快车还要快,一下子就要越过许多天、许多月、许多年。
他梦想着一个二十岁的维克多,穿着钉着银钮扣的深绿色制服。
一个林学院的学生!
林学院学生莫冉德尔的腰间似乎还挂着一把剑,头上还斜戴着一顶两角帽,——这好像是一个综合工科学校的学生,——所有的学校,所有的制服在莫冉德尔的想象中有点混淆了。
那有什么关系!
饰带和镀金饰物对木工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有的是钱来付所有这一切……维克多将是一位从头到脚都十分体面的“绅士”。
男人跟他说话时得脱掉帽子。
漂亮的女人会为他神魂颠倒。
在一个角落里,会有一个双手长满老茧的老人志满意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