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多年来头一个既得太后赏识又得皇帝喜爱的女人。太后和皇帝常年意见相左,提及乔嫣然,却是出奇的融洽。而且,据她安插在永宁宫的探子来报,乔嫣然的母亲宋氏似乎对太后有恩。太后爱憎分明,有仇必报,有恩,也必答谢。
如果皇帝真要封乔嫣然为贤妃,只要太后同意,再冠以救治太后的大功德,越级而上也不是不可能。正是想到这一层,瑜贵妃下定决心要除之而后快。
算盘打得妙,岂料,拨算盘的人拨了笔烂账。
弄月那丫头,平日里看着小心,关键时刻却掉链。换个药草,很简单的事,居然被人撞见,一状告到皇帝跟前。
下了盘烂棋,棋子无用,她便弃之。
弄月害乔嫣然,多少有些牵强。莫说皇帝,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何况还有个叫嚣着要捉拿真凶的德妃。
想着德妃在皇帝面前直戳自己是凶手,瑜贵妃小心眼的记下这笔了。德妃,必须要让她住口。否则,德妃时不时在皇帝面前哭两句,又到处叫嚣自己是凶手,皇帝早晚对自己生隙。
弄月必须死,要趁早,不给她任何申辩机会。贵妃悄悄命人潜入地牢,制造弄月割腕自尽的假象,彻底除掉后患。而紫绢,则是多留了一个时辰,因为还有用处。
紫绢死前最担心自己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和生活无法自理的残障弟弟,到底是个孝悌人物,贵妃爽快成全她。只要她办妥最后一件事,贵妃必定保她家人一世无忧。贵妃敢用人,也敢兵行险招,当着紫绢的面对天发誓,如有违背甘遭天打雷劈,永世为奴为婢不得翻身。
古人重誓,贵妃立下誓言,紫绢算是彻底放心。她最后的心愿已了,临死前又能反咬刻薄跋扈的德妃一口,何乐而不为。
紫绢撕下里衣,咬破手指写下遗言,清清楚楚交代所谓真相,把德妃抖出来。
责任全推到德妃身上,说是德妃使的苦肉计。目的是加害乔嫣然,顺便把罪行推到贵妃身上,一石二鸟。
德妃没有喝掉那杯掺有红花的茶水,而是倒掉小半,制造假象迷惑众人。见红也是假的,而是弄了些猪血在裙下。太医不敢细看,仅凭裙下的血迹和德妃故作疼痛的表象,又看到掺有红花的茶水,顺理成章被德妃计谋带着走。至于弄月,早就被德妃收买,是德妃潜藏在贵庆宫的线人。
血书通过一双双手呈到皇帝手上,满眼的血红,看得人心惊。皇帝大怒,命人彻查德福宫,在德妃寝居搜到一大罐红花,是德妃买通宫人留下备用的。
查到罪证的时候,德妃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嘴中不停喊着自己冤枉,抱着大肚子急于求见皇帝。
皇帝派禁卫军层层把守德福宫,彻底架空德妃。当天即下圣旨,罢黜德妃,等到诞下皇嗣,便打入北三所与皇后为伴。
事情急转而下,受害者变成主谋者。
听到喜翠绘声绘色的讲述,乔嫣然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瑜贵妃,人才,大人才啊。和她做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德妃受惩罚,喜翠比谁都开心。秋婵在德福宫受了大罪,到现在还没醒,德妃恶有恶报,她替秋婵高兴。
相比喜翠的简单,乔嫣然心情复杂多了。除掉德妃固然大快人心,但比起德妃,瑜贵妃威胁更大。
贵妃的地位,太难撼动。
想到皇帝,乔嫣然更纠结。前些日皇帝掏心挖肺一番话,到底是不是针对贵妃。如果是,贵妃巧妙把祸引到德妃身上,为自己洗脱嫌疑,皇帝对她是否还存在疑虑。如果疑虑尽消,往后,贵妃怕是更加横着走了。
谁更能装
一根银丝线;连接帐内外。乔嫣然躺在床上;室内干燥无风;密不透风的帷帐四平八稳的整齐垂挂而下,隔断丝线两头的人。
挂丝隔空诊脉,乔嫣然直觉不靠谱。要是她把丝线系在床头,太医诊出毛病;那可真要贻笑大方了。脉搏本就细弱难辨;通过长长丝线传导开来,脉动越来越弱;就算大罗神仙怕也难于辨别。
古代医者的这门绝活,乔嫣然每每思之,总觉不可思议。先前孔提点受皇命前来诊治;她当时昏昏沉沉,等到孔提点诊断完,开了药方才悠悠转醒。具体切脉过程,虽然身临其境却昏沉无知无觉。这回她自己找的孙仲宣,意识清醒的感受全过程,感觉既悬乎又有趣。
等到切脉完毕,喜翠拉起帷帐,分挂在两边床架上。乔嫣然抬手,喜翠扶着她身子坐起。
孙仲宣收回丝线放到医箱内,低头沉思,眉间拢成川字。脸上表情纠结,有惊讶,有疑惑,有不解。
仔细留意孙仲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