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什么?”云潇皱眉。
“舒雪的病若是治不好,也就罢了,一旦易筋洗髓成功,必然是练九道流雪剑的绝佳人选,他日便是武烟阁阁主,药师谷百年来屡遭横祸,最忌讳的就是卷入江湖纷争。进药师谷者,皆是病者,出药师谷者,再无干系,药师谷是从不肯和任何江湖势力扯上关系的,何况武烟阁。”
“我明白了,多谢南宫公子。”云潇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南宫离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舒雪丧母,心里悲恸难言,她又一向性情温软,恐怕受不了打击,还需云公子多多劝慰。”
江舒雪呆呆的坐在苏曼华屋内,紧紧拉着苏曼华已经完全冰冷的手,流下一串眼泪。
桂花糖水
其实,她是讨厌下雪的,从心里讨厌……
离开药师谷总是在这样一个飘雪的时节,如今,隔着十年的时光,站在飘落的碎雪中,这一年的白梅花已经悄然绽放,只是当初的赏梅花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悲伤,难过,所有的情绪浩浩荡荡的汇聚在一起,最后只剩下麻木,嗓子里堵的很难受,可是心里是空的,眼泪也已经流光……
“想看看你以前的屋子吗?”南宫离在旁边低声的问。
她迟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推开门,悠长的“吱呀——”一声响,恍惚又回到了童年。
“和以前一样,这里都是你娘亲自打扫的。”南宫离轻轻的说,“你刚走的那几年,她最喜欢的事,就是一边打扫一边告诉我里面每一样东西的来历。”
江舒雪抬头看他。
南宫离轻轻的拿起案几上的一个小巧的藤篮,微笑:“还记得吗?这个,是你五岁那年和你娘在山下小镇上集市上买来的。你小时候喜欢带着它跟我一起去采药,装过很多狗尾巴草。”
他放下篮子,从床头暗格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你从你娘那里偷来的上好胭脂,和药房里拿来防冻疮的油膏药粉混在一起,做了满满一盒子药丸给你娘的婢女绿衣擦脸,害的人家脸上起疹子,还记得吗?”
江舒雪摇了摇头。
“还有这个,你三岁时你娘给你做的棉鞋。”南宫离弯腰从床底拿出一双小小的虎头棉鞋,手工并不好,缝得歪歪斜斜的,老虎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但是看得出,很用心,“你娘女红很糟糕,她常跟我叹气,说你随她,手也笨的很,怕你将来在这一点上吃亏,找不到好人家。”
江舒雪伸手接过,揪了揪老虎鞋耷拉的耳朵,小声道:“棉花糖。”
“你还记的啊。”南宫离笑了笑,“从小你就喜欢乱起名字,这屋里差不多每样东西都起了个遍,还记得吗?”
他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双手工黑布鞋,在江舒雪眼前晃了晃。
“足下一蹬平步青云鞋。”江舒雪想了想,突然小声笑了起来。
“还有这个。”南宫离指了指床头的一排彩色泥人,“是你爹给你捏的。”
“威风爷爷,兔子哥哥,大掌柜,喵喵……”江舒雪凑过去,纤细的手指一个一个点在褪色的小泥人上回忆着,“娘怎么知道,我没跟她说过?”
“你是你娘的女儿,你的事她当然都知道,那几年,师姐不知道在我耳边念叨了多少遍,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南宫离呵呵笑了起来,“被褥下面是你藏的画册,你小时候就喜欢躲在被窝里吃东西,前几年我还从里面掏出来一块糖渍橘子皮。”
“我……我不记得了……”江舒雪茫然的看着屋里的一切,和记忆里似乎很相似,却又那么陌生。
他叹了一口气:“是啊,你都不记得了。我把你送到云中散人那里时,你哭的那么伤心,一个劲的问我,为什么你娘不要你了,那时我也很愤怒,还和师姐吵了好几次,之后很久都不愿和师姐好好说话。”
“可是,舒雪,最难过的绝对不是你,你师父师娘还有师兄都很照顾你,可是你娘,她失去了你爹,又失去了你,她所拥有的,只有回忆,最痛苦的,其实是她。”
“阿离哥哥……”江舒雪鼻子一酸,“为什么娘一直不告诉我?我恨了她那么多年,可我心里其实是很想她的,我害怕她不要我……她走前都没给我留一句话……”
“起初是因为师命,要师姐答应不能再认你这个女儿,后来……”南宫离顿了顿,“后来,师姐思念成疾,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很多事都忘了,有时候,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其实,那样也好,不然,也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