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腐化在一处,是真正的勇士对敌人最大的尊重,我把他们全丢弃在了那里,荒草芜蔓的山谷住满了挨擦的亡灵。
整整三个月我都没跟母亲说过一句话,百般憔悴我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只是面对她我怕自己还未开口道歉,自责就要把我声声吞噬。
我既没有和他们一起沉睡战场,也没有和他们一起归故乡。
“狂欢吧!”
轰然而起的音乐和欢唱,差点打破我一直封存在真空状态中的悲伤,只有强迫自己去跳跃、去旋转,才能暂时把一切遗忘。
遗忘很多时候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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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脚向后,曲膝施礼,抬起下巴平视你正前方的舞伴,左右挪步,明快的节奏催起轻盈的小跳跃,背靠背的换位旋身,刚感受到彼此出汗的体温,想送上倾慕的耳语时,便要分开交换舞伴。
热情的军鼓点,击打着婉转啼响的笛声,彼此的面具闪着光,挥摇的衣袖洒满香,华舞忽来又去,眼神顾盼燃棘。
再挪步……再施礼……
遗憾懊恼的勾脚点地、交叉击掌过后,终于如重拾甘饴般换回到原来的舞伴身边。
音乐徐慢徐急,倾诉也忽轻忽重,彼此中意便携起手不再来回交换,甜蜜的相视起舞。互不动情,则送对方一个善意礼貌的微笑,躬身、推送,转进另一只舞动的队伍中去。
决不尴尬,永远平等,追逐的和被逐的。
交谈、示爱,都被升华成了一种微妙的技巧和敏锐的外交把握,这就是古雅而热烈的宫廷对舞。
杯皿相碰间四溢的酒香掩不住狂欢的舞步,欢畅和蝉鸣一起在繁星低垂的夜幕下撞击、荡漾。
裙裾扫乱了火盏的光晕,脸上的面具和笑容像掀起的飓风,逐赶得我无法停歇,真真正正仿佛穿着红舞鞋的女孩,不是她停不下来,而是她不想停。
旋转、摆裙、再旋转……
只只温暖的手一一握过,找不到熟悉的那个。
烈酒从口中灌下,舞步丝毫不敢怠慢,只怕一停下来,天地就要崩塌,只怕一醒过来,就会在明天的新生活前无助的大哭。
为什么我还没有作好准备,就成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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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 除了毁灭还能怎样
四十三章 除了毁灭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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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小腿麻木抽筋,直到眼前人影重重,直到身体的热度变得火烧火燎,直到悦耳的音符也成了穿云裂帛啸叫,我知道自己醉了。
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我的指尖。柔软、温暖,如歌唱的童谣。安心的由它牵引着向前走,走上荆棘也无所谓,宛如它天生就是我的眼睛,我的向导,我的一切值得信赖的感官。
后来,我把它划归成了命,让人飞蛾扑火,盲从盲信的命。
不要替我不值,不要替我惋惜,有种感觉,曾经有过,便是幸福。
淡淡一声“爱弥儿”从大片大片妖娆的紫色郁金香中把我唤醒,身后的橡树林道远远隔开了喧杂的人群,弦琴从那边悠扬地飘过来,弹散开浓郁的花香。
我想起来了,有个人曾说过喜欢郁金香,因为它一生只开一次花。在皇冠般的花冠和宝剑般的护叶上,能看到它全力以赴和无可抵挡的尊严。
可是这不象他,太不象他,又或者是我太看不透他。
“不怕认错吗,这里任何一个女孩穿的都一样。”
“因为你的香味,你的味道像空气,像纯水,无色无味,是洁白透明的香味。”他站在那里,笑意中月华似玉,银色的半露面具却忧伤如荧。
“你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灌醉我。”我无法不迷恋这个神的孩子。
“那么我愿意亲手酿造这杯酒。”他浅淡调笑,我已心鼓如雷。
这算甜言蜜语吗?这算初露的表白吗?
如果这不算,那还有什么算。
现在想起来,我天真而笨拙,醉意朦胧中的心动,夸大而又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