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境内。
土城墙被风沙啃噬出蜂窝般的孔洞,戌时的梆子声裹着沙粒砸在窗棂上。
王敬直裹紧满是汗碱的官服,借着油灯摇曳的光核对户籍册。
自朝廷让他们这些人前往西州,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西州都护府。
与他来的,还有长安城里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同僚”。
以往还不是同僚来着。
因为御史上书的事情,他们也有了官身,成了西州都护府内的同僚。
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洇开,他不得不一次次用刀刮去错字,窗外忽然传来胡语争吵。
“王参军。”
驿卒推门而入,裹进一蓬黄沙,"龟兹商队和西州百姓又为水抢水打起来了!"
案头灯盏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王敬直起身,疾步走入了夜色中,官靴陷进厚厚的浮土里。
都督府廨舍内,韦承礼正在油灯下修补羊皮靴。
针尖扎进拇指时,他疼得嘶了一声。
小厮慌忙进来。
“郎君,外面发生械斗了。”
“让都护府的兵去就是了。”韦承礼不耐烦的说道。
“已经过去了,王参军也过去了。”
“王敬直?他过去作甚?”韦承礼蹙眉:“两边打起来,还是因为抢水,可是危险的很。”
“不知道,王家郎君毕竟是录事参军。。。。。。。”
韦承礼叹息一声,无奈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说罢,将手里的靴子丢给了小厮。
“你给我缝好。”
小厮一脸为难。
他哪儿会什么针线活儿?
“郎君,我。。。。。。”
“不会就学。”韦承礼搓了搓被扎伤的手指。
自己不也在学?
这个地方,没有宵禁,晚上的时候,街道上在零星灯火的照耀下,也能微弱的看清楚路面。
周市从地窖里爬出来,满头都是沙土,手里还捏着账本。
他是去地窖里,按照账本的记录,去清点剩余的粮食。
原本以为西州这边,粮食不多。
但是来了之后才被告知,之前侯将军打高昌的时候,搜刮到的粮食,充作了军资,还有一些财货,也兑换成了粮食,存在了可汗浮图城当中。
正是有了这批粮食,在西州都护府设立之后,管辖这边的百姓,才减少了许多难度。
不管怎么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能让百姓吃上一口饭,百姓们不会管他们到底是高昌人还是大唐人。
更何况,成为大唐人,不也挺好吗?
上邦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