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说,倒是不急……”芬姚挑开翠色烟罗纱帐,近身为我穿好衣服,又替我擦干长。
我只将长松松绾住,便闪身出了内室。
绕过锦屏,中厅里,一身华服的柔然男子正站在中厅,微俯身细细看着一株“天逸荷”,想来是从未见过,面上隐有赞赏之色。
我示意阿熙上前。
阿熙上前几步,向那素不相识的华服男子道,“大人,王妃来了。”
那男子忙直起腰身,抬眸间见到我,竟是愣怔在那里,浑然忘了礼数。
阿熙忙轻咳一声,“大人……。”
………【谋逆】………
霍太医神色悲悯,赐座之后坐在那里连连叹气。
我只以为他舍不得自己的孙女长孙鹭眉在前方帮忙受累,便和声劝道,“霍太医莫要担心,本宫早已嘱咐过内侍,待过几天便将长孙鹭眉接回。你们祖孙不会分离太久的……”
霍太医却是连连摇头,“草民并非为此事……眉儿在那几天草民并不担心……只是,如今这‘幽魂香’再现,本以为是天意,眉儿亦将有所托;如今谁曾想到,竟是这般境地……草民实在不懂,这西车族人后裔怎会与柔然为敌?”说到最后,霍太医竟是满面绝望。
我微一愣,霍太医所言西车族后人与柔然为敌,自然,身为西车族后人的长孙鹭眉若是有朝一日身世暴露,亦免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心下了然,霍太医真正担忧的是长孙鹭眉的生死。
若当日霍太医执意不说出可汗大檀所中为“幽魂香”,料想亦无人知晓;而此番车吉安恐怕最后的结果亦只会是功过相抵而已。
想到此,我温言道,“本宫知晓霍太医为人行医一向稳重;想必此番思量已久,才决意说出‘幽魂香’之事。此人敢于对柔然大汗下此毒手,已是逆天大罪。而霍太医治好了可汗,便是在替西车族人赎罪;本宫亦知晓霍太医的顾虑,可以尽心照顾长孙鹭眉;有本宫在,便不会让长孙鹭眉为难;只是,敢逆天而行的人,无论是不是西车族的后人,本宫断不会管,并劝霍太医趁早打消此念头。”
最后的一句话我说的生硬而坚决。
二月底,乌洛与大军一同回还。
鄂尔浑城同样张灯结彩,欢迎回归的勇士。
自然,在苍岭死伤几千人虽是严密封锁消息,但瞒得过街头百姓,却瞒不过朝中大臣。
车吉安回朝后,不出所料,在朝上被一些老臣质问。
可汗大檀虽是提早从奏折上知晓车吉安被迷香迷惑一事,却是半信半疑。
车吉安回朝述职后,为以示奖罚分明,其因前方立下赫赫战功被赏赐珍宝无数,但随后车吉安因冒险行军之罪而被可汗大檀解除兵权。
军需处所有人因贪赃枉法,贻误先机,而被处以极刑;
国相斛律齐因监管失误而被罚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
……
一时,朝中震动,议论纷纷。
不少人叹道,车吉安这才是福祸相倚,功亏一篑。
一场弥天大祸到底是有惊无险遮掩过去。
我暗下松了口气,连日来晚眠早起,加上此番折腾,三月刚过,自己却病倒了,每日卧榻,整日昏昏沉沉,醒来便就是喝药。
而霍太医从苍岭回来后亦是咳嗽连连,病情时好时坏,但每日不忘开了方子让人送来。
长孙鹭眉既要照顾霍太医,又要每日来我这边瞧瞧我的病情,跑前跑后,亦是憔悴了不少。
我心下不忍,便每日让侍女去王府一隅的霍太医那里拿方子,顺便将自己宫内永远也吃不完的补品给霍太医送去一些。
每日便是在床榻上渡过,偶尔醒来便到窗前坐上一坐,看看天色渐暖,偶尔有鸟儿飞过窗前。
乌洛不上朝的时候,便与我在宫中对坐,就这样,不知不觉,每日平静的时光里,三月亦渐渐过去了。
恍如是一夜间,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熏风拂面,杨柳吐芽。
漠北的春天来得比中原要晚许多,想起在大梁的皇宫,此时该是碧波微漾,新荷出水;湖堤边垂柳依依,岸上姹紫嫣红;御花园里早已是裙袂飞扬,千娇百媚,笑语嫣然。
除了偶尔飞过的几只鸟儿,偌大的寝宫内外寂静无声。
我叹口气,看着身边的芬姚小心吹着玉碗里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