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娘抓着枷锁,缓慢地站起身,还未道谢,便听前头有人重声斥责着。
“谁准你动了?”
骂的同时,鞭子落下,咻的一声,结实地打在背上。
铁凝香正对着他,自然看不见他背上皮开肉绽的鞭伤,但那鞭子声,还有对面人潮瞬间惊吓的表情,足以想见那一鞭打得有多重。
可是,被打的人却连眉眼都没动,确定那花娘已经站妥,才缓缓收回枷锁,面无表情地朝前望去。
那男人的姿态,让铁凝香看直了眼。
他有张伤疤横陈的脸,尤其是从鼻梁横过的那道疤,看起来极为狰狞而吓人,但仔细看他五官,双眼深邃,眉骨立体,让那两道浓眉看似刚毅,却严而不恶。
他相当有型,深目高鼻,加上古铜色肌肤,非常阳刚而好看。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姿态,那是浑然天成的尊贵,噙着从不示弱的顽固,背上正渗着血,但他却吭也不吭一声,挺直背脊往前走去。
她几乎移不开眼,直到贴身丫鬟唤她的声音传来,她才急忙回神,赶紧先将那花娘给拦下来。
“你怎么跑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带着孩子要去哪?”
“夫人,我不能连累你,像我这种人……不该给你添麻烦。”那花娘倔强地将泪水噙在眸底。“这是我的命,都怪我天真,以为给他添了个孩子,他就愿意收我当妾……”
“你没错,要怪就怪那男人太薄情寡义,可眼前你要以孩子为重,好好将孩子扶养长大。”
“可是……”
“放心,一个你,我岂有保不了的道理?”铁凝香勾笑地安抚她,而寿儿已经跑至身旁。“寿儿,带着……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正要吩咐寿儿带她上布坊,倏地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姓名。
“我……被卖进青楼之前,我爹总是唤我喜芽。”
“喜芽吗?好名字。”铁凝香笑眯眼。“寿儿,就麻烦你路上照顾着喜芽。”
“大夫人,你还要上哪?”她那口气让人不安极了。
“想去瞧瞧眼前那阵仗……”她指着那一列身穿囚服、戴上枷锁脚镣的囚犯。
“哦,哪个啊……为了解决牢里人满为患浪费国帑的情形,每逢年节之前,官兵都会从大牢里领出一批囚犯,带到广场上拍卖为奴。”
“嗄?囚犯卖身为奴?”
“这又和我们这种因为家境而卖身的奴隶有所不同,一旦犯罪进大牢的人,身上都有烙印,就算转为奴籍,也只能成为最下等的奴。”寿儿解释。
没办法,她这主子并非京城人,很多事都不懂,她自然要多讲解一些。
“下等的奴?”铁凝香有点想笑。
因为,不都一样是奴吗?
“一等奴,指的是王公贵族家中的奴隶,二等奴的话就像我,是大户人家的奴隶,可是三等奴,就只能当苦力,不能住进大宅里。”
这下她笑不出来了,极为厌恶这年代的迂腐陋规。
“所以,那一长列的奴隶都是要拍卖的?”铁凝香问着,一手牵着喜芽,防她又逃。
殊不知,她这举措看在喜芽眼里,窝心极了,安抚了她内心的不安。
“是啊,价钱都很低廉,而且通常是被一些商人给买去当苦力,就算被操死,主人家也是没罪的,但要是胆敢逃走,官差就会派人缉捕,倘若不从,是可以直接杀头的。”
“……这么没人性?”铁凝香咕哝着。
“所以,大夫人你可别跟去看,一个女人出现在那种场合,传了出去,并不好听。”瞧她直往前走,寿儿不禁好心地提醒她。
铁凝香微噘起嘴。
确实,她不该太多管闲事,毕竟处在这人命似乎不太值钱的年代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害死自己事小,连累别人,她就罪过了。
可是,不过是买个奴隶,应该也不算什么大过大错吧。
况且,刚刚那个男人帮了喜芽。
那个举动在现代也许没什么大不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