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举纲没有摘头盔,歪着坐在摩托上。
“白举纲你疯了吗!”宁桓宇把头盔甩到地上,更大声地喊道。
摩托熄了火。稍稍消了点儿气的宁桓宇被冷风激了一哆嗦。
“我疯了。”白举纲慢慢摘下头盔,看着它,扬手扔到了桥下,喊了一句脏话,然后向右车把撞去。
宁桓宇也是很久后才从他朋友口中得知,他一直都有女朋友,在北方。那年的最后几天,姑娘撑不下去了,给他发了短信。而他已经做了两个礼拜的面膜,买了一套平时舍不得买的衣服,做好元旦去看她的准备了。
当时的宁桓宇只是踹翻了白举纲的摩托车,揪着他的衣领,一边大骂“你发什么神经!”一边被他一拳挥中。然后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狠狠地打了一架。
三环上已经没有车了。眼眶乌青的白举纲抱着颧骨淤血的宁桓宇嚎啕大哭。
宁桓宇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一个成年男人发出声音地哭,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任由他抱着,听他哭喊“我该怎么办”。
右手黑灯瞎火,左手灯火通明,它们之间仅隔一道桥。白举纲的摩托车倒在地上,旁边的头盔躺在一堆玻璃渣里。陆陆续续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放花了。
浑身的汗被冷风一吹,像是变成了小冰锥,拼命往宁桓宇身体里钻。
桥下突然爆发一阵欢呼,礼花劈头盖脸地绽放,像闪电,短暂又频繁地照亮宁桓宇的脸。
他闭上眼睛,双手抱住白举纲,颤抖着感受着两个人的心跳,突然觉得刚刚白举纲要是一直把摩托车开下去就好了。
“我该怎么办?”
你与他NO。6
***
宁桓宇看着二楼那扇窗户,目光越过那层玻璃,看着窗帘上的某个地方。
他想看看白举纲。
他刚刚看着他疲惫地关门,疲惫地说晚安,一直低着头。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想,白举纲可能扑到床上睡觉,可能靠着门坐下发呆,可能用脑袋抵着墙流泪。今天过去,明天过去,白举纲又会笑嘻嘻地跑到他左后方拍他的右肩,或者带着他骑着摩托车愉快地冲向夕阳。
马路上有醉汉蹒跚着唱着歌,远处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喊叫。宁桓宇想象着窗帘那边的白举纲,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宁桓宇一脸满足地合上杂志,闭上眼睛躺进沙发。这两天他一直待在咖啡馆,虽然没有见到白举纲,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就会微笑。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在满天的烟花下,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毫无顾忌地大打出手抱作一团。明明是很丢人的事,他却觉得特别舒服,像是因为不会做而推迟了很久的作业突然完成了。
他像是鬼迷心窍一样,一把把在旁边喝牛奶的汉堡拎过来,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汉堡受宠若惊地尖叫,杨洋赶上来的时候宁桓宇已经倒下了。
宁桓宇和白举纲打架后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医院。宁桓宇说这是他一生的恨。
白举纲说宁桓宇是他见到第一个因为过敏住院的人。宁桓宇想反驳点什么,最后什么词都没想出来。
他看着白举纲笑自己都觉得累。
白色的走廊里来来回回都是推着车的护士,最里面门口挂的三张大红锦旗格外鲜艳。
生机最旺盛的夏的对面是死寂的冬。宁桓宇看了看窗外的枯枝,又一脸嫌弃地闭上眼。“你要是想笑,麻烦你动动眉毛。”
白举纲在原地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坐到宁桓宇旁边的座位上,“为什么你不问我原因呢?”
宁桓宇睁开一只眼:“啥原因?”
“我…不高兴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