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听说了小高手头拮据,又或者是亲见小高囊中羞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很多人进出王府,有时候送的只是一串珍珠,有时候是一块上等的玉佩,金银宝石琳琅不绝,我一向照单全收,有人看不过去,向小高告状,小高两手一摊,很诚恳地回答了他:“阁下若能在我兰陵王府找到多余的一丝一毫,高某便无话可说。”
啥时候开始,公正廉明的兰陵王居然也可以说出这样无赖的话来,我鄙视地瞧他一眼,觉得自己功劳甚大。
兰陵王(3)
皇帝果然也赐了美女给小高,不过我只留下了美女身上的首饰,丁丁当当往嘴里送,甜丝丝地化开来,据说那些美女回宫之后狠狠告了一状,说兰陵王府有恶妇作祟,不敢复去。
当晚皇帝就宴请兰陵王和兰陵王妃,啊,就是小高和我啦。
皇帝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也许少见天光的缘故,面孔有一点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笑起来还很和气的样子。
我被迫穿了一身的零食,心不在焉地瞧着餐桌上林林总总的金器银器,私下里想,皇帝真是个有钱的主儿,小高他爹是皇帝,他怎么不做皇帝呢?他要是皇帝,这些东西可全归我了。一念及此,双目灼灼。
忽然听见皇帝一声轻咳,道:“有臣子同朕反映,皇兄最近手头很紧,可是实情?”
自然是实情,我憋住笑,换来小高冷冷一记白眼,口中却道:“皇上多虑了,愚兄并无银钱之乏,只是生来好黄白之物,还请皇上……皇上莫要怪罪。”
皇帝“哈哈”笑了一声:“皇兄坦荡,朕嘉奖还来不及,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朕听说邙山一战中皇兄亲持斧刃,身先士卒,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小高刚过了一劫,心思一散,随口就答道:“家事亲切,就算是危险一点,也不觉得了。”
皇帝的面上仍是笑吟吟的颜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目光扫过小高的时候,连站在他身后的我都忽然觉得阴冷。
皇帝不喜欢他。
换我是皇帝,估计也不会喜欢他,你说吧,时时刻刻摆这么一比我漂亮、比我能干、比我英武、连妃子都比我后宫佳丽好看上很多倍(这句话是我自加的,不过料想事实也必然如此)的家伙站我面前,叫我如何看得顺眼!虽然我是皇帝,也不过就仗着我爹是皇帝,话说回来,谁爹不是皇帝呢……真是乱成一锅粥。
我胡乱想来想去,皇帝和小高就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又叫了一些漂亮的小姑娘进来唱歌跳舞,过得一时三刻,忽然乐声一变,进来许多英俊的年轻人,持刀持枪,持矛持盾,做攻击状,抵抗状,曲声悲壮古朴,舞得也挺整齐,我觉得挺好看,有趣是当中那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和我初见小高的模样所差无几。
隔了这许多时日回头看,那模样儿虽然不美,可是我看来也满可爱的。
忽又听皇帝阴恻恻地问:“皇兄以为,这曲《兰陵王入阵曲》如何?”小高勉强笑一笑,正容答道:“皇上费心。”面色却十分之不好看。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我们坐车往回赶,车行半路,忽然车身一震,停了,有人在车外头说:“郑某有话对王爷说。”
掀帘子一看,原来是那个秃头胖子郑大人,小高叫他进来,他一躬身进了车,仍然恭恭敬敬地站着,说道:“我听说,自王爷回京,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收受贿赂无数,王爷既受朝廷如此看重,又何必如此贪财?”他口中说的是小高,目光却有意无意向我瞟过来。
看啥看,就是我收了,我吃了,怎样?我恶狠狠地瞪回去,老头儿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高微抬了眼皮看他一眼,不说话。
车子里一时很静,静得有些尴尬,郑大人面上并无怒色,仿佛在意料之中,只停了片刻,又道:“王爷如此,是想借污名免祸吗?还请王爷三思,王爷威名太重,如果上头当真猜忌王爷,这样做只会招祸。”
我心里一动,小高面上也是一动,缓声道:“先生何以教我?”
兰陵王(4)
郑大人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既然娶了小女,你我便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我郑某也并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安稳到头,如若王爷无意上位,那么请王爷退以养病。”
小高闻言,怒形于色,叱道:“我高家天下,自然由我高家人护卫,我高肃又岂是这等贪生怕死之人,郑大人不必再说,请回!”
郑老头也不含糊,一揖到底,转身就走了。
小高长吁了一口气,瘫倒在车座上,面色惨白,我想要问他怎么回事,只是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这家伙是死脑筋,除非他想告诉我,不然问到死都问不出啥来。
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当初哪吒不就是这个样子么,问他为啥不爱笑,问他为啥天天来看我,就死板着一张脸,抿着一张嘴,撬都撬不开,我气呼呼地把前仇旧账凑一起来算,忽然听见小高低声唤我的名字:“龙儿,你也这么想么?”
“怎么想?”我一头雾水。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