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是万伦!”陆纶突然冷冷出声道:“对不对呀,杨大人。”
那杨豫树本就脸色苍白,又被他点名,便吓得一哆嗦,但面色数变后,仍咬牙道:“确实不是。”
“你们怎么知道?”黄光升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在紧张之下,竟然这等低级错误,但仍然想着能蒙混过关道:“难道你们以前见过万伦?”他看过万伦的资料,知道那是个榜下即用的进士,一直在江西一带外放为官,后来因为查抄严家得力,才被御史台看中,提拔上来专门负责严党案的后续追赃。这人应该与京官接触不多,陆、杨两人不大可能认识。
“对呀,难道你以前见过万伦?”陆纶竟然胡搅蛮缠一般,也向杨豫树发文。
“我虽然没见过万伦。”既然已经捅破窗户纸,杨豫树也就坦然了,轻声道:“但这个死者我是认识的,乃是一名严重贪污的知府,上个月我还审过他呢,后来移交给刑部了。”说着朝陆纶笑笑道:“那陆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呵呵,”陆纶朝他呲牙笑笑道:“因为我知道,万伦没死,他就在你们身后站着呢。”
唬得两人一身冷汗,赶紧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开玩笑的。”陆纶笑着走出牢房,大声道:“万伦,听到了就吱一声。”
“我在这!”果然有个声音,从他身边的牢房响起,倒把陆纶吓了一跳。
第八一二章 逼宫(中)
大内,文渊阁,清晨。
正厅中只坐着李春芳和张居正两位大学士,至于另外三位……首辅大人偶感风寒,沈阁老刚刚吐了血,两人双双在家静养。陈以勤倒是身体倍棒,但他儿子从四川来应春闱,老头告假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了。
内阁只剩下这两位当值,按说该由次辅大人主持例行早会,然而李春芳昨天被张居正劈头盖脸骂一顿,到现在还拉长着脸,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于是两人便闷不作声,低着头忙自己的一摊子。
辰时过半,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司直郎敲门进来,伏在张居正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张居正听了面沉似水,挥手斥退那手下,并让他把门关紧了。
待厅中无人,他才转身对上首的李春芳道:“刑部出事了。”
“哦……”李春芳淡淡应一声道:“什么事?”
“有人夜里想杀人灭口。”张居正轻声道:“结果被镇抚司捷足先登,先一步用个囚犯将万伦换了出来,然后躲在一边,看那几个凶手进去,把那假货和姓李的东厂珰头吊死了。”
“……”李春芳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中带着讽刺道:“没法说是自杀了?”
“结论推翻了。”张居正点头道:“是他杀。”
“真可惜啊。”李春芳幽幽感叹道:“他杀多不好啊,既不干净又不方便、还留后患……”说着望张居正一眼道:“轮到王廷相的时候,可别再出岔子了。”
“你什么意思?”张居正变了脸色,微眯双目,盯着李春芳道。
“什么意思你知道。”李春芳长长叹口气道:“昨天你说的那些惊世之言,我可一句都没忘。”
“我那是一时气话。”张居正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千万别当真。”
“我知道你是气话,所以没当真。”李春芳淡淡一笑道:“你不会以为是我找的人吧?”
“难道不是吗?”张居正皮笑肉不笑道。
“不是。”李春芳摇摇头,语调平淡道:“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别人挖坑就往里跳。”
“幸亏师兄你是有主意的。”张居正老脸一红,竟也拉得下面子,起身抱拳赔不是道:“昨日是我急火攻心,说了些昏话,实在是不当人子……还请师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则个,小弟给您赔罪了。”说着便深深一躬。
“唉……”李春芳叹口气,把他扶住道:“算了,一番大好的谋划,确实是砸在我手里的,你有怨气也是应该的。”果然都不愧是徐阁老的高足,能屈能伸大丈夫。
其实张居正哪里是昏了头,他昨日是故意诈唬李春芳的,实指望这伙计能方寸大乱,做出天牢行刺那等傻事……以他对黄光升的了解,此人生性谨慎,肯定会有周密布置,李春芳的人一动手,八成要被捉现行。
如此一来,最不济也是祸水东引,自己解套……自始至终,张居正都没亲自与任何人联系,都是在后面指挥李春芳干这干那,更没有任何证据把柄授人……完全可以让李春芳顶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