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秋蝉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可把我憋得不行了。哈哈哈……”
我起身嗲怒:“看你排遣我!”说着作势要上前撕她的嘴,秋蝉连连告饶,我才作罢。
玩闹过后,秋蝉严肃了神情:“日子久了,那些个人自会明白,主子是最好说话、最顾念主仆情谊的人。”
身旁伺候的妈妈、丫环附和着点点头,我一阵感动,忙转过脸去,幽幽开口说道:“我院中人明白就好。其他样的人,我还不在乎她们怎么想呢。”
明知太过在乎旁人的想法,才这么累的苦心经营一个仅有的温情,嘴上却不免要说句不在乎的违心话。
“好了,”拭去眼角的泪,我恢复脸上的愉快表情,“别人还以为我们屋里的人又笑又哭没个正经样儿呢。”
略用了些点心,听见小太监来报,知他回了府,我起身更衣去了书斋。
外边伺候的苏培盛向书房里望了一眼,给我请安后不再言语。心下纳闷苏培盛的沉默寡言,抬脚跨进室内。
房间内有些微昏暗,他并未如常坐在桌前写字看书,而是斜靠在格窗边,手指把玩着脖子上的朝珠,眼睛出神望着窗外的景致,心中默默想着什么。
他刚下早朝么,为何还未换下朝服?我心中疑问,走到他身边,福了福身。
“给爷请安,爷吉祥。”我轻声请安,生怕打扰他此刻飘向远方的思绪。
“起吧。”他淡淡的开口,视线慢慢恢复了距离。
“过几日庄园那边会送野味、果蔬过来,你斟酌着分给各屋的福金、格格。”他冷淡的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诺诺答应下来,我顿了顿,又跟他说起这几日处理的府中事务。
我二人正说着话,一侍卫匆匆进屋呈上一封信函,又凑到他耳边轻语几句,他脸色忽然大变,怒骂道:“无耻之极!”
惊讶的看着他暴怒的模样,见他好像不能相信似的又飞快的看了几眼手中的信件,接着猛地将信揉成一团,握在手中不断收紧。
他瞪视着地面,身子由于压抑的怒气轻轻颤抖,侍卫见状慌忙退了出去。
他愤愤坐到炕上。苏培盛趁着给他端茶的空当,偷偷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见到苏培盛的暗示,犹豫着怎样开口跟他告辞才能离开这个是非地。
“揆叙、阿灵阿……”他喃喃自语,“良心丧尽的无耻小人!难道要我像十三一样他们才甘心?!”
见他手突然狠狠地向下摔去,拿在手中的瓷制茶盏承受不住重压,挨近桌面的瞬间啪的炸开了花,茶水顺着桌角淌了一地,伴着瓷器的碎片分外触目惊心。
听不分明他最后那句,十三阿哥……脑海浮现那个在桃林里怡然自得吟诗赏花的淡雅男子。难道八爷一党的揆叙、阿灵阿与废立太子时十三阿哥失宠于皇帝的事有关?!紧皱起眉,被心中的猜测吓到。
应该离开的,只是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我不自觉地上前,拾起他的手,用帕子拭去茶渍。还好只是些微烫伤,并未割破手掌。低头取出随身带着的治疗烫伤的碧绿药膏,轻轻为他擦上。
他定定的看着我,一阵沉默。苏培盛着急的在旁看看他,又看看我,见他没有开口指责我自作主张的举动,才略略放下心来。
上好药,我抬头对他笑了笑,他却不理会我的善意,抬起手,皱着眉前后看了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冷淡说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我垂首福了福身,答应一声退出书房。
出门时对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他恭谨跟了上来,我对他吩咐道:“爷如此恼火,你务必十二分的警醒着,不要让爷再伤了自己。”
“是。侧福金放心。”苏培盛答应下来,当下无话,我自回到院中。
进屋翻看邸抄,其上赫然写着揆叙、阿灵阿上本奏报,四阿哥命他二人告发托合齐、耿额结党会饮2。,妄图阴助太子颠覆社稷。
托合齐会饮案?在家的时候,恍惚听阿玛提起过,康熙四十八年多罗安郡王岳乐丧期内,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违规结党会饮,更有贪婪不法各款。朝堂上的责难直指托合齐背后的皇太子胤礽。
而那告发托合齐的人,便是八福金的舅舅——镇国公景熙。
暗自好笑起来,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八爷党的手脚了,谁会相信这样的编排?
等等……我端着茶的手猛地停顿下来,若他也是八爷党的成员,揆叙、阿灵阿指责的罪名便可成立。
可也不对,我皱着眉,反复看着手中的邸报,哪有人对自己人下手的理儿……
还是因为前阵子的《南山集》案?若果如外间传言此案为太子对八爷一党的报复,那现下揆叙、阿灵阿的奏本无疑会将太子的怒火移至别处,从而最大程度的降低太子对八爷的恨意。
手指轻轻捏着棋盘上的写着“车”子的棋子,轻声感叹:好一招“弃车保帅”啊,毫不留情的放弃在一废太子时左右摇摆的他,一可转移太子的报复对象;二亦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