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猫腻揭开容易,收拾起来却很困难。
崇祯又回到了刚才困扰他许久的那个问题上:王永光怎么办?吏部的人怎么办?现在还有辅臣李标与钱龙锡,他们又该如何收拾?
这是一张庞大无比的蜘蛛网啊……崇祯疲倦地闭上眼睛:表面上他们只是互通声气,实际上这就是党争已然成型的信号。现在他们壮士断臂,让钱谦益暂时出局,但很快,这张庞大无比的蜘蛛网会重新变得完整,勃勃有生气。到那时,谁胜谁负,很难预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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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朝会进行时(5)
崇祯看一眼李标与钱龙锡,这两人神情淡定,毫无惧色。他突然醒悟——这是在和我做交易啊。他们主动把钱谦益给开了,那我崇祯也就到此为止吧。要不然闹翻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错,我崇祯是可以让他们脑袋搬家,可他们的脑袋要都搬了家,这大明的江山也就没什么人替我崇祯做事了。所以,彼此心照不宣吧,大家相安无事,团结一致向前看,千万不可心存芥蒂。
这是潜规则。
旗鼓相当的潜规则。
崇祯不能崩盘,也不敢崩盘。
值此关键时刻,不能一起给收拾了。得假以时日,一个一个地收拾。
这是帝王的分而治之。
做帝王,也是要讲策略的。
所谓乾纲独断,那是要在帝王有足够力量的时候。
现在的崇祯有足够的力量吗?
崇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钱龙锡说话了。
他是代表一个阶层在说话。
钱龙锡说,这推选名单上的人,品望各有不同。有清品,也有才品。但是无论哪一品,背后都会有人说闲话。对于清品,有人会说清高、偏执;对于才品,又有人说有党。总之是两头不讨好。我做辅臣这么多年了,看人大概不会走眼了。我是觉得这名单上的人都还不错。
崇祯马上意识到,这帮人还想着保住名单上的人呢,甚至还为钱谦益叫屈。看来,他们虽然牺牲了一个钱谦益,毕竟心有不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钱谦益走了,名单上的人不能走!难不成还逼着我崇祯承认这份名单啊!
呵呵,图穷匕现啊,这是在要挟我崇祯哪!
虽说潜规则不能崩盘,但也不带这么玩游戏的。这么玩就不好玩了。
你们要一点可以,但是不能要得太多了。
我也是有底线的,你们不能欺负我。
崇祯冷冷地反驳道:钱谦益通关节也算有才吗?你做辅臣这么多年看人不会走眼?我还常常看走眼呢!你如此的心明眼亮,干脆,这皇帝你来做好了!
钱龙锡被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崇祯没好气地打量着满朝文武:今天啊,我也不怕你们把我给吃了——都把话说透了,这份名单,算不算公正?
鸦雀无声。
都装哑巴啦?都只会在背后嘀咕嘀咕?都只配搞些小动作?
崇祯歇斯底里了。他发现自己越骂越有快感,这个发现让他很享受。
周延儒终于出场了。
他也该出场了。
因为戏已到高潮。因为名单的存废与他利益攸关。
周延儒说这份名单,绝对算不得公正。皇上原本想发扬民主,让大家为国举才。可一小撮高层官僚把持民意,搞暗箱操作,这哪有什么公正好谈呢?所以从程序上说,它是非法的;从民意上说,它简直是在强奸民意啊
温体仁也再次出场:皇上,臣今天,是实实在在为皇上忧为大明忧啊。除了周延儒周大人之外,这满朝文武,哪一个不在冷眼旁观,哪一个不心存私念?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要干什么?这样的心不在焉。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人的离开,这个人就是钱谦益。钱谦益走了,他们的心也被带走了,如丧考妣啊!皇上要他们说这份名单算不算公正,他们的答案无非只有一个:公正!因为他们是一党,钱谦益党。现在满朝都是钱谦益党,皇上,您现在是孤家寡人,我却是孤魂野鬼。他们人人恨不得除我而后快,因为什么,因为我上了一道不该上的奏疏,因为我触犯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我是自绝于百官自绝于钱谦益党!我是真害怕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