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颤抖,分不清楚此刻挟持她的心的,是他的爱情还是她的责任。
原来,他们的情早已深植,只是都在互相回避,以为对方讨厌自己,岂料却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不得不分离。
“……不。”她不能背叛夫人对她的信赖。
“丹禾?”他拿出木雕娃娃,木质光滑泛着流光。“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心思都没有,这木雕娃娃要是没有时时抚摸,上头不可能泛着这种光痕!”
丹禾直睇着他,没料到他竟会发现她一直系在中衣系带上的娃娃。
“丹禾,你告诉我,你对我,真的……”
听见他欲言又止的骇惧,看着他眸底难掩的盼望,她心如刀割,然而再痛,她也要让他死心,让自己清醒。
“那年你将木雕娃娃送给我,我嫌丑,所以才会系在系带里,要是有人想要欺负我,我便拿来威吓那几个不长眼的人,至于木质会如此泛亮,你就可以想像得到我在府里有多惹人厌,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下懂。”
“因为大伙都说你不长进是因为我,见到你离府不要我,个个皆是额手称庆,所以找到机会就想欺负我,多亏有这木雕娃娃,他们都以为我后头还有大少爷罩着,才能让我将他们一一驯服。”她拿回自己的木雕娃娃,紧握在手,编着谎骗他,也欺自己。
“那么,你……你对我……”
“我和三爷一块长大,同寝共浴……没想到三爷对我竟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用这般禽兽的眼光看我。”她遣词用字犹如一支冷箭,直往他心间送。
尹于棠怔住,殷红的桃花眼直瞅着她。
“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安稳的生活,三爷对我而言,不是小哥哥,更不是……不是良人。”她逼着自己说,不容许半点情绪自脸上显露。“我无法想像和三爷成为夫妻,更无法接受三爷是用这种眼光看我。”
“……是吗?”
她掀唇笑得自嘲。“其实昨夜的事三爷无须放在心上,就当是丹禾报答三爷当年的救命之恩。”
尹于棠定定地望着她,说不出半句话,心好像一下子死绝了一般,空洞得只剩绝望。
“三爷请回避,丹禾要着衣。”
他轻轻点头,起身随手拿起中衣套上,连扣子都没扣上,便大步离开客房,走入纷纷细雨中。
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他咧唇笑着,没尝到冰冷的雨水,却尝到了自颊畔留下的温热咸涩。
而屋内——
丹禾将脸蒙在被子里,无声低泣。
痛过就好,让她痛到极限,痛到麻木,之后就再也不会痛了……
第6章(1)
是夜,尹于棠在醉月楼的三楼厢房里喝得酩酊大醉。
“酒,再拿洒来。”他笑得份外开怀,催促身旁的花娘去取酒。
“三爷,你喝太多,别再喝了。”
“大爷今天开心,要喝个痛快!”他笑眯了桃花眼,心里却泣着血,深藏着,不让任何人看见。
花娘见状,只好赶紧下楼去取酒,适巧遇见了醉月楼的武师夏杰。
他随着花娘上楼,一进房便被浓重的酒味逼得皱拧眉头,再见尹于棠身旁花娘无数,完全将他当个大爷般伺候,不禁叹口气。
“三爷,你已经喝太多了,别喝了。”他向前一步,示意花娘退下。
“怎么,何时大爷喝酒也要你应允?”瞧见是夏杰,他撇唇笑得傲慢。“要不是当年师父引荐你到醉月楼,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打滚呢。”
话一出口,他便自我嫌恶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