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翰看了眼架在炭上煎着药的铫子,又把目光转过来。
赵葳蕤举起书册,在他眼前晃了晃。
初志已读完了?,他问了一句,又道,看书费神,少劳些心,喝了药就歇息罢。
快至济南府了,午膳在那儿用
自出直隶,他已许久未整理敛容,唇上短髭发茬,眼底不匀称的黑见他又要开始絮絮叨叨,赵葳蕤忍不住打断了他。
爹爹。,她指了指他的肩膀。
赵之翰低头去看,那儿已湿透了。
他笑了笑,便又沙沙地踏着雪出去了。
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她听见马儿的响鼻,鞭子甩在空中的猎猎作响,间关几声琐碎的府尊,再往后模糊的人声就融化在了风雪里,侧耳去听,只感觉身下的车马开始得得前行扭头看时,见画屏正垂眼吹着药炉,她轻轻地把手里这本名为《夷坚志》的线装本摊开
在那书页里,偷偷夹了一份邸报。
右上是十月乙巳,距今已过几月了。
再次静心读起来。
一人贪戾,天下成风,守法度者以为固滞,巧弥缝者以为有才,励廉介者以为矫激,善奔走者以为练事。卑污成套,牢不可破,虽英雄豪杰,亦入套中。从古风俗之坏,未有甚于此时者。
数月前,吏部右侍郎赵之翰上《请诛贼臣疏》,弹劾首辅内阁大学士卢纨把持朝政,卖官鬻爵。
其列卢氏之十大罪,以命死劾,赵之翰即下诏狱,朝野震动。
后经文渊阁大学士沈启及多方营救,由左迁吉安府推官改判知南直隶苏州。
绯袍天官,一令以决,不由得使有识之士扼腕痛呼,自此以后,卢党势大,再无人敢忤其好恶。
至于赵维周下狱之时,党争博弈之间,其独女偶感风寒,在榻上躺了数日才苏醒,不过是件无人在意的小事。
当然也不会有人知晓,这具十岁幼女的身体里,其实已然偷梁换柱了。
前世种种,不过几旬,就已如镜花水月了,继承葳蕤名姓的赵家小娘子心中茫然而无措。
她把邸报叠起,心中暗叹。
既来之,则安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