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们二位已经争了这么久,还有什么可以争的?”旁边徐弘基劝道:“福王就在淮安,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当属福王……”
“此时国家危难,立嫡立长都不如立贤,当立潞王,潞王亦在淮安,迎来即可!”在今年初起复的东林旧臣南‘京兵部侍郎高弘图大声道。
“史可法怎么说?”冷不丁,刘孔召道。
如今靠着金陵,最有实力的一支力量就是史可法,史可法在南直隶多年,虽然未练成什么精兵,但如今朝廷还掌握的兵力中,比如说左良玉部,都曾在他部下效力,他手中也有数万兵马,只要他下定决心,无论立谁都是极简单的事情。
“史道邻以为,可以立桂王。”有人笑道:“书生之见,莫过如此,桂王远在数千里之外,便是准备好仪仗前去拥立,也是数月之后的事情,可如今闯贼攻陷京师,正在励兵秣马,准备南下,哪里还能去等这几个月?”
“马巡抚怎么说?”
马巡抚即是马士英,他是凤阳巡抚,取代了朱大典。他手中也颇有实力,因此他的意见,也极为重要。
“马巡抚正在南下。”阮大铖冷笑道。
马士英确实在南下,而且随他南下的,还有数万大军。这大军属于大将刘良佐、黄得功、高杰,还有在崇祯十二年建虏入侵山‘东之战中侥幸保住了性命的祖宽。
在他们的大军中,另有一人,身体肥硕,双目淫邪,坐在那儿没有片刻安静。但此人头戴朝天冠,身着黄龙袍,儋然皇帝打扮。
“陛下,已经到了仪真,臣派人约了史可法在仪真相见,只要再得史可法支持,天下大事并可定了。”马士英恭敬地跪在此人面前奏道。
“啊……好,好……仪真可有美人?”福王朱由崧问道。
五七一、树欲静而风不止(三)
福王朱由崧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当上皇帝,哪怕他的父亲,被李自成煮成福录宴的老福王曾经离大明天子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能从洛阳逃出来,对他来说已经是侥天之幸,先是逃到了凤阳,然后又被安置到了淮安,虽然比不得在洛阳时那般豪阔富贵,但总算衣食无忧。他这般的王室,从小就当猪一般圈养着,除了会搞女人之外,什么都不会。
因此,他喜欢马士英,马士英送了美人给他,也因此,他不喜欢现在跪在他面前的史可法。不仅仅是因为史可法是东林党,而东林党曾经让他老爹不但失了帝位,还被赶出了京城,更是因为史可法不仅不给他送女人,反而指责他。
“知道了知道了,国事不是有马先生和史先生么,孤……啊,朕,朕尚无皇嗣,收纳美人,也是为了我大明江山万代永固。”
史可法瞠目结舌,他侧脸瞪着马士英,马士英也唯有苦笑。
退出朱由崧的住所,史可法怒视着马士英:“马瑶草,非人也,背信弃义,必至天遣!”
在马士英从留都回凤阳之前,他二人有过一次私会。马士英虽是阉党中人,但他这次起复,却是周延儒所荐——阮大铖在这次周延儒重新成为首辅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原本按照张溥的许诺,阮大铖应该起复的,但是因为东林、复社的强烈反对,周延儒便让阮大铖推荐一人代替他,而阮大铖便推荐了马士英。双方在那次私会中,都觉得福王朱由崧庸碌好色,绝非明主,潞王虽贤,可是亦不好登基,因此两人一致认为,远在数千里外的桂王更适合些。
但马士英再从凤阳回留都时。一切都变了,他直接将福王拥立上位,背弃了与史可法达成的协议!
“四将尽皆属意福王,如之奈何?”马士英很无奈地道。
“不信不义,何以为人?”史可法却不体谅他的难处,依然怒发冲冠。
“我不信不义?张天如为汝幕僚,为周阁老弟子,为东林、复社诸生之友。他死之时,你们却一个个忙着寻周阁老要官要职,对他的身后之事不闻不问,是我与南海伯所遣之人为之操持后事,一个月余,尔等有几人来吊唁?”马士英也怒了。他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也发作出来:“史道邻,你是守信君子,你去对黄得功与高杰说起,你去对刘良佐与祖宽说去!”
史可法咬牙切齿,当初东林扶持出了两支兵力,一支是左良玉,一支是刘泽清,但后来刘泽清被俞国振所灭。左良玉如今又远在湖广与张献忠缠斗,他手中人马有限,哪里能去与黄高刘祖四将分说!
“道邻,你我还是应该和衷共济,先将眼前这危局撑下去。”马士英苦口婆心:“大明到今日,实是不宜再内斗了!”
“正邪自古不两立!”
史可法抛出这一句,转身便离开,实在是再也不想见到马士英了。听得他这句,马士英也恼极。他只是想利用一下史可法如今的声望。但史可法不领情,他当然也不客气:“谁正谁邪。还不知道!”
史可法恼怒地甩袖而去,他知道事既至此,已经非他独力所能挽回的,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忧恐,与别人不同,他是同俞国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