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追就足足追了十里,高大柱才出于谨慎,收兵回来。经此一战,流寇士气必然崩坏,接下来战守就都好办了。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却来了一军,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报:“方军门来了!”
此时天色渐晚,高大柱已经下令择地扎营,听到方孔炤赶到,不免有些惊讶,他匆匆来迎,才见着方孔炤,便发觉这位湖广巡抚的脸色相当难看。
“见过军门。”高大柱以为他是心忧战事,向他道:“我遣人向军门告捷——军门莫非未见到?”
“大柱,你做得好,生擒罗汝才,这是大功……可惜,你的大功,却抵不过别人的犯蠢!”
高大柱愣了愣,这种突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不明就里:“军门之意?”
“我在公‘安城中,顺着江水飘来无数船只和死尸,后来又见到一艘败下的战船……熊总理、左良玉吃了个大败仗!”
“什么?”高大柱讶然。
熊文灿支使不了左良玉,左良玉甚至逼得熊文灿不得不将自己招募的擅使火枪的广‘东兵解回原境,又不得不向朝廷请调边军,象是陈洪范领的登莱兵,还将方孔炤辛苦练出的兵抽出了一万多。而左良玉骄横之名,高大柱也听说过,在安庆之时他与陈洪范合击击败了张献忠,张献忠挟众再入英霍山中,他不但不听史可法之令入山进剿,反而在驻地纵兵劫掠百姓,夺人财物淫人妻女,所作所为,与流寇别无二致!…;就是这样的人,东林党还是视之为军事上的依靠,颇为优容,朝中便是有人弹劾,也被安抚下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东林党还真是只有党派利益,没有是非之分,就是其内部矛盾,也是以地域或者关系远近来决定立场,而不是国家利益!
正是在东林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左良玉几乎不将熊文灿放在眼中,名义上熊文灿为总理,实际上很难调得动左良玉。他们大军尾随张献忠等诸寇,在郧阳巡抚治下辗转了一圈,待得知流寇于荆‘州渡江之后,便跟着过江。左良玉自是当先,和张献忠想法一样,他想的就是湘楚境尚未被过兵火,定然有的是财货可供劫掠。但张献忠却早有准备,待他渡江到一半时猛然攻击,双方在江畔一场大战,左良玉兵力不足,惨败而回,而张献忠乘机杀了个回马枪,又在长江北岸与之大战,左良玉再败,溃兵带着熊文灿大营都崩盘,大量官兵降了流寇!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再也不能指望熊文灿与左良玉了。”说完情形之后,方孔炤恨恨地一击手:“军国之事,便是被此辈所误!”
高大柱默然。
如方孔炤所言,原本极为有利的局面,因为熊文灿的这次大败而完全改了。
张献忠还是低估了湖广兵的战斗力,方孔炤兵力虽少,但战斗意志顽强,高大柱擒获罗汝才之战,将张献忠等诸寇可谓扼在了长江与虎渡河之间。若是熊文灿与左良玉不败,他们一方面以舟师断张献忠退路,另一方面主力绕道与方孔炤会合,完全可以在长江荆江段的这个大拐弯处彻底解决掉张献忠等巨寇,如此流寇几乎清去大半。但熊文灿一意招抚,战斗意志不坚决,左良玉贪图劫掠,轻军冒进,直接就导致这大好的局势被破坏了。
而且熊文灿所统大军溃散,也就意味着荆江南北,再无能正面与张献忠相抗衡的兵力!
如此危局,孰能横刀立马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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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九、皎皎明月耀荆楚(一)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崇祯十年实在是个尴尬的年份。在四月的时候,他又新颁了一份罪己诏,当皇帝的动不动对着臣民认错道歉,就好比是有人总是说“我来晚了”一般,除了显得自己假惺惺的,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崇祯也有些习惯了这种尴尬,他登基之后,除了头一年弄倒了魏忠贤让他意气风发之外,似乎就没有怎么舒心过。
望着跪在面前的杨嗣昌,崇祯长长叹了口气。
“当真不可用南海伯?”他又问道,这已经是第三次问杨嗣昌此事了。
杨嗣昌应声道:“陛下不必担忧,熊文灿乃能臣,陛下慧识英,既是用了熊文灿,用人不疑,便由他施为。”
杨嗣昌说话很肯定,特别是“慧识英”四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误气。
崇祯还是有些犹豫,不过杨嗣昌的话还是让他挺高兴的。满朝都是些抢功推责之辈,而杨嗣昌这话说得勇于承担责任,至少比上一任的兵部尚书张凤翼要强得多了。
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孝子。
崇祯对于孝子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新近感,常说的话就是“欲访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杨嗣昌愿代父受过,在崇祯看来就是大孝子,既是大孝子,必然会是大忠臣。崇祯这个人,当瞧一个人顺眼时,这个人身上的缺点都闪着金光。相反,若是瞧一个人不顺眼,这个人身上的优点也和不存在一样。
正是因此,他瞧着俞国振顺眼,所以朝中不是没有人弹劾俞国振的,但这些奏章都被他留中。而那些弹劾者则为他找了借口训斥。
当然,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身边的人多少都收了俞国振的好处,所以才会总有意无意给俞国振说好话。就连小坤兴公主,收了方子仪送来的显微镜,也是欢喜得不得了,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