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超两岁,已经达到了一个最可爱的年龄。我们住在一个低价房租的社区,出门就是照片上这一大片草地。邻居是一对非常善良可爱的年轻夫妇,我居然把他们的名字忘了!——但照片上这个女孩的名字,我还记得:叫Sara。我们和这家人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好,达到了亲密的程度。他们的大女儿Sara,也成为徐超最好的朋友。
每天白天,我们会带着徐超出门玩,徐超走到门口,就会自动拿起挂在那里的帽子戴到头上,然后走出门去,骑小车、荡秋千、玩沙子、找Sara。
照片中的徐超和Sara,正在玩蒲公英。Sara的脚边,有许多蒲公英花朵。Sara抓起一朵小花,对着徐超吹过去,蒲公英的花瓣纷纷扬起,徐超第一次见到这个景象,被一次次逗得开怀大笑。
由于相机的拍摄角度,使草地看上去有一望无垠的感觉,其实这只是一片绿化隔离带,并不像显示的那么宽,草地边上就是快速路。大片的绿地,配上晴朗的天空,晴朗的天空,配上大块的白云,形成一种非常令人愉快的景色。
在这样的背景下,两个孩子在一起嬉戏,处在童年幸福的经典状态。我用傻瓜相机把这个场景抓了下来,也留下了我本人在加拿大留学生生活的美好回忆。
所有朋友看见这张照片,都会以为是画报上的。但一听说这是我拍的,马上就会认真多看几眼,因为大家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手——其实那只是偶然而已。1994年我在北京遇到阿忆,我和他在北大就比较熟悉。他看了照片马上说:可以推荐到《读者文摘》发表。说实话,这张照片要说发表还是有缺点的,比如徐超脸上缺少光。
大概是2000年左右,俞敏洪开车带着全家到了拍这张照片的城市(那里是去黄石公园的一个路口),突然从那里给我打电话,问我:小平,我正在累斯布里奇,并且就在你住过的那个街区,告诉我你的门牌号码,我给你的旧居拍几张照片带回来!
这个感觉非常好,我最好的朋友,居然去访问我的旧居,而且要拍几张具有历史文物价值的照片……但是,我居然也把那个门牌号码给忘了!我说了半天如何辨识我的房子,但敏洪是不可能找到的。以至于老俞回国后提到此事,让我感到很遗憾。
不过,这张照片,多少弥补了我的遗憾。徐超的童年,我失去的青春,我在加拿大的留学生活美好的一面,都在这种照片上得到了永恒的保留。
在北大小摊吃煎饼果子
下午去新东方开会,结束时已经晚上八点。老俞立即就要出差,也就不管我们晚饭。与会的安静说:北大校园里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非常好吃,想不想去?
安静是80年代末北大学生,学的是哲学,毕业后去了美国,却读了投资,现在一家著名国际投资集团担任首席代表,掌控着折合几十亿人民币的美元资金,助长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是投资领域有名的人物。
她的邀请,既有美女的魅力,又有金钱的诱惑,加上去北大夜游的雅兴,我和王强立即把另外一个预先约好的饭局忘了,连说“想去、想去,我们最爱煎饼果子!”……即将出差的俞敏洪,看上去一副想退票跟我们一起去的样子,但被我们好意劝阻。老俞命苦,是公开的秘密。
安静让她的司机开着她的黑色奔驰,大家坐上一辆车兴致勃勃就到了北大。
煎饼果子的小摊在三角地西边那条小路上,背靠燕南园的围墙,面对几幢学生宿舍楼。在小摊边,我们和几个学生排着队,等待安静推崇备至的煎饼果子辉煌出炉。
做煎饼果子的西施姑娘熟练地制作着她的艺术品,烤饼、抹酱、撒葱、摊鸡蛋,搁薄脆、合成、出炉……把做煎饼果子的过程搞得很迷人。我们一边欣赏,一边等待,一边说笑,安静指着西南方那座宿舍楼说:瞧,当年我在北大就住在这个楼里!
这就是著名的28楼。28楼著名,不仅因为它是女生宿舍楼,更因为这里是西语、国政、中文等系女生住处。这些系科的女生,比理科系女生总体上要更加浪漫时髦一些,组成了北大最具魅力的仙女阵。那里是北大男生们梦魂萦绕的地方,是学生时代俞敏洪魂断蓝桥的去处,也是我自己当年看着天鹅进进出出、暗自流口水的地方。
王强怏怏地说:“当时我住在32楼。”我也怏怏地说:“当时我住在31楼。”两个老男人,心里都在怏怏地叹息一件事——当年没有住过28楼!
煎饼果子只能一个一个地做,第一个出来,女士优先,我们让安静先吃,安静不客气,站在那里就吞食起来,全然失去了平时的优雅。第二个饼热烘烘地出来,我从煎饼西施手里接过来捧在手上,对王强说:“王强你来。”王强谦虚地说:“不不,小平你吃吧。”我说:“我是说你来排队,等下一个。”王强和安静大笑。我立即消失在煎饼果子的热气中,好像狮子埋头吃一匹斑马。
排队的学生,很快认出了我们。一个女生眼睛发亮地说:“你是徐老师吧?你们今晚在北大有讲座?”
我说:“没有,我们是专程来吃煎饼果子的,据说这里的煎饼果子世界一流——这位是王强老师。”
女生说:“啊,王强老师,抱歉刚才没有认出你来。徐老师经常上电视所以熟悉,但没想到你是这么帅!”
我一听,很生气地说:“你的意思是没想到王老师居然和我一样帅是吗?”众人大笑。
女生捧着她的晚饭走向那座依然令我神往的28楼,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想:这个女孩子,她的未来将会怎样?她的人生会如何度过?也许二十年后,她也会像安静一样,乘着黑夜,坐着她的黑色奔驰车,专程回母校来吃这里的煎饼果子,并指着28楼告诉她的同伴:“瞧,当年我就住在这个楼里”……同时,她肯定还多了一个谈资:“瞧,二十年前,就在这个摊子前,我还遇到了站在这里吃煎饼果子的王强、徐小平。已经多年不见他们做讲座了——但好像还都没死呢!”然后就开始说我们的绯闻……
人们对自己母校的感情是终身难忘的。虽然这里的煎饼果子确实好吃,安静的魅力和财富,也使得煎饼果子入口难忘,但如果她只是请我们去一个饭店吃饭,而不是来这个北大小摊,我们肯定不会去,而赶去参加老朋友的饭局了——毕竟事先有约嘛!
但夜里去北大吃煎饼果子,就完全不一样。站在自己20年前住过,即使没住过也神往过的宿舍楼门前,与刚下课学生一起排队,和校园里男女一样说笑,同那些充满活力、野心和欲望的青年人一道,感受一次那一去不复返的校园生活,感受一下那飞过不飞回的纯真岁月、梦想岁月、青春岁月、暗恋岁月……心灵获得的感悟,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
这使得这个小摊的煎饼果子具有世上任何美味都无法比拟的吸引力,吃了它,你就总想再来。
友谊的意义……怀念吕林(1)
吕林,1961年8月12日生于成都。北京大学中文系1980级学生。在校期间积极参加学生社团活动,曾任北大五四文学社社长,北大燕园新闻社社长,广播台台长,主编出版影响深远的《新诗潮诗集》。毕业后任中国新闻社记者。离职后创建天爱公关公司。后担任《城市旅游》杂志主编。在北大期间主编《新诗潮诗集》,在中新社期间主编《海外华人名人录》,曾经编写世界名校丛书之《北京大学》,在城市旅游杂志期间主编旅游人文丛书《小镇》。
2005年9月4日因病不幸早逝,英年44岁。
2005年10月23日,吕林亲人、同学、好友在北京大学世纪大讲堂校会议厅,为吕林举办了“怀念吕林”追思会。这是我在追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