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冷峻,因为几件事深深得罪过曹钦,现在还正在弹劾曹钦在军中多有不法之事,所以曹钦深恨于他,而此时,也自然是他最为着急。
“不必慌。”吴谨为人持重而有决断,当下看一眼孙镗,道:“先告急变吧?”
“嗯,我亦云然。”
“好,立刻就写。不过,不要长篇大论,要简短有力”
“我来”寇深先答应一声,接着便叫道:“来呀,快拿纸笔,快磨墨”
屋子里因为住了这么多大人物,所以生的地龙和火坑,甚是暖和,寻常人家,这会子砚和墨冻的和石块一样,根本不要想磨开。
一声吩咐,自然就有长随过来伺候,没一会儿,就把纸笔铺陈好,砚上也有了刚磨好的墨。
时间紧急,就这么一点时间,屋里的各人都是满头大汗。
在众人眼光的注视之下,寇深自觉手中的笔重如千斤,沉吟良久,甚至额头上的汗珠滴到了纸上,却仍然不能着墨一字。
“唉,不成,我不成”最后,他颓然丢笔,惨笑道:“脑如乱麻,心亦乱,真的不能用笔了。”
“唉,我来吧。”吴谨是归义蒙古人,虽然在京城已经很久,汉化已经很深,但识字还是不很多,提起笔来,稍作沉吟,却是奋笔直书,众人看时,却只是六个核桃大的大字:“曹钦反,曹钦反”
初看时,众人想笑,但心头沉重,却是笑不出来。再细细一思量,果然这六个字足够有力,而且,一目了然,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投书吧”写完之后,吴谨便向着马亮令道:“速去长安左门投书,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就不过去了。”
“好,我去。”马亮呆在这里也是无味的很,当即便站起身来,急匆匆的执纸去了。
他一去,自然就见着庄小六,虽然他在锦衣卫是秘密身份,庄小六并不认识,但有告急变的程序就对了。
等曹钦赶来的时候,吴谨和孙镗已经商量好,孙镗去召集西征大军,吴谨去府中叫自己的儿子侄儿并家将一起,与孙镗会合之后,一起平乱。
到这会儿,他们自然也是听着了锦衣卫那边的响动,但心里如何是想,如何打算,这就不为外人所知,既然曹吉祥和曹钦打主意打到了大内这边,当然是以大内为重,别的地方,却是暂且不必去理会了。
这其中的变化,曹吉祥当然不知道,但是他也是知道大事不妙。
他派过去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没有了消息。当然,庄小六接到急变后再见到曹吉祥派来的人,不扣起来才是活见鬼。
于此同时,书写着曹钦反六个大字的急报也送入深宫,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一直到送入乾清宫为止。
等送到皇帝寝宫的时候,朱祈镇已经起身,准备早朝。
这是天子每天正常的功课,不论寒暑都必须进行的一项国事任务,天子不一定要亲自裁决多少大事,但如果连勤政的姿态也不肯做,那自然就是大成问题了。
大明以后的诸帝,在勤政表率这一块,也就是自英宗而止了。哪怕就是所谓的明君孝宗,在勤政这一块,也是远远不及他的祖宗们。
至于嘉靖、万历诸帝,更加甭提。
“果然不出朕之所料,曹吉祥这厮,早就有反意了。”接到急变的那张纸条后,皇帝倒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表情,看了几眼,就丢在一边。
今夜在乾清宫值宿的是司礼监的牛玉,最近也很受宠幸,此时知道事情关系极为要紧,也是一脸紧张的站在皇帝身边。
“万岁爷,底下该怎么办?”
“刘用诚呢?”皇帝反问他,“在宫里头不?”
“不在,”牛玉怯生生地:“昨儿出宫回自己住处去了。”
“这老阉”
虽然骂了一句,皇帝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愤怒的表示,刘用诚这老狐狸,就算是滑不丢手也是意料中事,倒是不值得生气。
“张佳木呢?”皇帝似乎在问牛玉,也似乎在自己问自己:“出这么大乱子,锦衣卫居然一点消息没收到?他这个掌印卫使怎么干的?还有东厂,蒋安这厮就跟着张佳木屁股后头混,我看东厂不如并入锦衣卫算了。”
“万岁……”事关重大,此事不是党争的时候,况且牛玉身上有点曹吉祥党羽的色彩,得赶紧把自己摘清楚,所以出于公义私心,都得为张佳木说话:“事出突然,蓄谋不久,张大人也不得消息,不能怪他。况且,奴婢适才听人说,锦衣卫那里有喊杀声,已经打了有一会子了。”
“哦?”皇帝身上一震,眼中已经精光湛然:“这么说,他们也同时去攻张佳木去了?”
“是的。”牛玉答道:“听说人还不少,打的很热闹。”
“竟是这样……”皇帝也有点乱方寸的感觉。这一次看来曹家蓄谋真的很深,几个方面同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