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拨人空有骇人的艺业,但在逐鹿阖城的时候,多半都没些省悟,断了六识,失了五觉,想要凭着些一厢情愿来做事,还是要有点根底的。
这拨人根底是有,只是,未免太小瞧阖城这两道的人物了。
这勾函可是,“夙兴夜寐”的人。
如今的“夙兴夜寐”中,已没有小于四十的人了,除了勾函自己。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能名列“夙兴夜寐”,没有点特别之处怕是不行的吧?
陡然间就听见勾函一声断喝,左手忽然往前,替下右手正使了一半的“暖祭”,正正的朝金晦剁去。
金晦凝目定神,提气来挡,谁料勾函的右手已又是一记“暖祭”随势而来,一声大喝更是喷口吐出,两重劲力层迭而至,万钧势头,几乎连这两人间的呼吸都逼得一滞。
勾函的眉头一颤又颤,声声大喝,“暖祭”的势头铺天盖地。这“开声祭”,是经过“夙兴夜寐”中的路伯伯提点而来,若不是这手功夫,要令苏把舵点头,让自己列名诸多好手中间,只怕是不行的。
金晦这边的压力陡的大了。
那坐在大厅角落的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左然却是一振。
这激斗之中,眼角余光才能触到的男人,还真是有一股子,不凡呢。
身形一展,手中原本抱着的衣服就朝小豆掷去,随着那一掷的掩蔽,左然骈指如刺,不点不戳,却是横横的一扫,直取小豆的腰眼。
算起来,这才算是真动手了吧。
但沫子在一边的合围自然不是摆设,趁着左然双指横扫的一动,左脚一踏,右膝已是狠狠的向左然撞去。
突然有人勾住了沫子的后领,沫子就感到颈项上一烫。
这一回合,勾函已经挑成一打二的局面。
金晦的算盘振出了一串悍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足够跋扈了。
七宿和你放对的局面,不值当你一瞥吗?
勾函的嘴角却浮出一抹笑,在这两人前后包夹,转体错步,齐手而斗的瞬间,浮出一抹笑。
不提什么“夙兴夜寐”,不提什么老爷子的威严声势,不提什么男儿丈夫,单是为了这少年的跋扈,也该畅怀一斗的。
来的人不知道是谁,终究是些对手。
一念至此,手中的“暖祭”之意不由一错而分,断喝声中,长步迈动,一前一后,已是倾力而出。
大厅角落,沙发上的那个影子,却不见了。
若是细的观察九太岁这个人,会发现他那双眼眼角的鱼尾纹细密异常,直如两张断网,向那太阳穴散去。
三十出头的九太岁,是不该有如此的劳倦之态的。
不过,既然这劳倦,能够替自己赢来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时代,终究也是值得的了。
如今的社团之中,当年替沈先生打天下的人们功成名就,等闲不会再与自己抢那些锐气风头,“恭俭让,俱欢颜”,都是些十年前的旧事了,那些人虽然厉害,不过终归是有那么高处迎寒,兵归府库的一天的。
九太岁,如今掌管“枕戈”杀伐,在外攻城略地的人物,评论风头,当属第一。
*人物,却总是有不那么*的苦处,比如这些日子以来,栖凤山上的大事,那日和颜仲一晤,想必他也看出来了吧。
栖凤山上的事,的确是大事。
而且,是关乎那半白坡上,“陌上桑”一案的大事。
所以,先生才会如此看重,才会让九太岁自己亲身而来,也才会又差出两个门生辅佐。
这个时候,九太岁正在那栖凤山上的小民房门前折一片刚摘下来的叶子。
一点一点,细致的折成一片在口撮唇,就能发出清越声响的哨子。
冬林在后面看着这大哥的背影。
大哥的背影,看起来,多半会又沉又轻松。
何况,这是九太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