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也是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顾虑子龙的身份之秘,而应该把他告诉两位国公,使得今日的情况,不至于出现。
果然,成国公在惊愕之后,也是疑惑的看向李东阳,眼神之中,颇为严厉,显然是在询问张太后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李东阳再继续沉默下去,那么他的罪名可就大了去了,意图勾结外藩,以他人假冒皇帝,实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按大明律,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再者说,如果李东阳继续沉默,子龙的身份永远就是那乱臣贼子,这让极为正直的李东阳也是看不下去。
当下就见得李东阳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当众与张太后,辩清当年之事的始末,还子龙与郑金莲母子以公道。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徐光祚却突然抢先说道:“太后,你之前口口声声,可都是说一切来自刘瑾的密报,也就是说,这一切只是刘瑾的一面之词,你如何能凭借着刘瑾的一面之词,悍然罢免当朝首辅,还堂而皇之的想就这般干政?”
徐光祚倒也是极为聪明,紧抓着刘瑾的密报,来抨击张太后干政的不合法理的漏洞。本来有些惊怒的成国公,闻言也是一阵深思,点了点头,却也是明白过来。
成国公与英国公本就是不服刘瑾的嚣张跋扈,如今张太后所言一切,都是建立在刘瑾密报的基础上,这如何能够令得两位国公信服。
当下他们也是明白过来,眼下是有两派在斗法,一边是李东阳为首的文官,一边是明显有张太后偏帮的刘瑾一党,自己这些武官,倒是不能随意的被刘瑾利用了,反过来打击了文官。
于是成国公与英国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当即缄口不语,引着一帮武将,只是站在了李东阳身边。
张太后也是没有预料到,这徐光祚这么难缠,连成国公、英国公包括李东阳,都已经被自己说服。
而看李东阳方才的架势,显然是要与自己挑明当年的事。虽然有些恼怒,也比较难以应付,可却总有办法。
但是徐光祚却不理这茬,一味要自己证明自己干政的合法性,却让张太后好似有浑身力气,却无法施展一般。
刘瑾沉默了这么久,眼见得徐光祚突然变得牙尖嘴利,如此难对付,心中也是暗恨,见得张太后隐隐招架不住,他也是出面插道:“徐国公,难道老夫的三厂一卫的密报,不能足以佐证么?”
“哈哈!三厂一卫竟然是你的么?”徐光祚冷冷一笑,抓住刘瑾言语之中的一个漏洞,小小的讥讽了一下,然后不等刘瑾发作,又直接说道,“自本朝太祖以来,虽然设立了锦衣卫,可是历来锦衣卫只有调查、逮捕、审讯的权利,历代皇帝为了方便,也容忍锦衣卫的诏狱存在!
但是,何曾有哪一位皇帝,以锦衣卫或者东厂、西厂的风闻奏报,调查都不调查,就直接入罪,而且这定罪之人,还是当朝首辅呢?”
“这……”刘瑾闻言也是语塞,这确实是没有先例。
徐光祚不等刘瑾反驳,又接着反驳道:“更何况,既然说是风闻奏报,那么臣听闻六科给事中,以及都察院,甚至杨一清杨大人,都已经调查到了一些刘公你的罪证!而臣如果没记错,这风闻奏事本就是六科给事中的权利,刘公,请问你该当如何?”
“老夫的罪证?你要说些什么罪证?”刘瑾这才明白过来,今晚发难的,竟然不是来自于杨一清,而是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徐光祚。
只是徐光祚到底收集到了自己什么罪证,又凭什么有自信,好似能够扳倒自己呢?刘瑾心中也是暗暗吃惊,等待着徐光祚所谓的罪证。
大殿之中的群臣,闻言也都是吃惊不已,他们有的是知道今晚会有人攻讦刘瑾,有的却不知道,但是不论知道不知道,他们却都不知道,率先发难的,竟然是徐光祚。
一时间,群臣都是不禁看向徐光祚,看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给刘瑾入罪。毕竟自刘瑾把持朝政以来,从刘健以降,数之不尽的人想要扳倒他。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数年来,想要扳倒刘瑾的人,大多反而被刘瑾扳倒,而刘瑾非但不倒,反而权势越发稳固,以至于成长到如今乾纲独断的地步。
徐光祚也是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沓纸张来,恭恭敬敬的放到头上,说道:“这是刘科给事中,以及许多各地官员,收集到的刘瑾的不法罪证,其中贪污,受贿,私相授受等等罪名,不一而足,还请陛下御览!”
如果太后在,徐光祚理应是要再加上太后的,可是他如今正是借着张太后干政有违祖制的由头,插入了进来,因此也就不去提张太后了。
而本来都是好奇不已的群臣,在听得徐光祚的话语之后,不禁难掩脸上的失望。刘瑾与张太后,更是喜笑颜开,好似徐光祚这不是弹劾举报一般。
毕竟在朝重臣,除了极少数,或多或少,身上都会有劣迹。刘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私相授受的事必然不少,可是这些事,肯定不可能完全瞒住。
他这么多年,能存活下来,显然是这些事不是很重要,至少没有重要到非要他刘瑾去职不可。
只要他在自辩的时候,说一下这都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