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郎君,何急也!”
骆隆哈哈一笑,纵马而前,拦住刘浓,懒懒一揖:“将军有请,欲邀刘郎君,共驰月下。”
“稍待。”
刘浓剑眉一拔,当即入营,牵出飞雪,与骆隆并肩驰出军营。徐乂跟在身后,手提剑槊,引着五十白袍。
骆隆瞥了一眼顶盔贯甲的徐乂,冷冷笑道:“刘殄虏当真谨慎也,莫论身行何地,皆有武勇护身。莫非,意惧骆隆埋戈阴弑乎?”
刘浓道:“事不豫则废,欺身者,人恒欺之。”
骆隆一愣,少倾,捉起腰间酒壶,灌了一口,笑道:“好个事不豫则废,诚如所言,刘郎君可知,而今之豫州,又作何象?”
刘浓不答,纵马慢跑。
骆隆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的顺手指东,低声笑道:“祖约,束军八千,踞守雄关。”再一指北:“祖纳,领军五千,虎目雍丘。”反手指西:“祖涣,据杞国,傍军窥视。”朝着南面,晃了晃手指:“尚有一群弱夫,却狼心叵测。”
刘浓道:“此乃将军布局,岂可妄议?”
“哈,哈哈……”
骆隆压着嗓子低笑,勒马靠近刘浓:“若骆隆言,将军已有心而无力,故而,唯有奋力死战,以震诸方。刘郎君,信乎?”
刘浓剑眉一簇,默不作声。
骆隆再近三分,歪着脖子,附耳道:“将军昨日昏厥于帐,足足两个时辰方醒。刘郎君且度之,若将军一亡,豫州将以何如?”
将以何如,大乱即起,王敦即反,胡骑趁势而入,击溃祖约,席卷千里,吞没豫州、徐州、兖州。
刘浓沉声道:“将军今日舞剑三刻,足见身姿健雄,骆郎君做杞人之忧也。此言,刘浓仅闻而不知,与刘浓无干。”言罢,抖缰欲速。
“刘郎君,事不豫则废也!”(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七章 雄狮虎踞
月冷长街,祖逖勒马于长街尽头,一身戎甲,满把花发。
健马驮老将,轻轻漫蹄。水月映影,将人与马拖得斜长。
“蹄它,蹄它……”
白袍随月而流,渐行渐近。
刘浓驱马从速,来至近前,朝着祖逖一揖。
“且随我来。”
尚未出言,祖逖已拔转马首,一夹马腹,奔向城外。
铁骑如龙,从随若浪。
出北门,四野寥阔,满眼所见皆乃月白世界。祖逖并未回头,马速却渐减,待刘浓奔至身侧,勒马并骑,信马由缰。
犹未作声,唯余马蹄暗响。
刘浓不知祖逖意欲领向何方,也不知他为何邀自己夜驰,但随着飞雪慢慢轻跑,眼观漫漫月色,心怀畅开,嘴角渐裂。
待至一处山坡,祖逖右手高举,身后骑军顿时一止。祖逖勒马回首,看了看刘浓,继而,转身纵向山颠。刘浓抖缰摧马,紧随而去。
山乃土坡,无甚出奇之处,唯余一株巨大无比的老树孤立于其中,祖逖翻身下马,走到树下,抬头打量。刘浓随其而望,但见此树粗有丈许,高有五丈,具枝无叶,枝条似剑若蛇,乱插冥空。主杆却尽作焦黑,隐有孔洞,显然曾遭雷击。
“锵锵锵……”
身侧甲叶抖响,刘浓侧首一看,险些忍俊不住而笑出声来。
月光下,祖逖废力的解开裙甲,对着老树干枯的虬根撒了一泡尿,抖动着余意,笑道:“十余载前,此树冠盖华美,为杞人世代守护。忽一日,天降玄雷,中劈此树,得一巨蛇。杞人惊惧,以为不降,欲截之附炬,焉知,次日再逢一雷,劈焦三人,故而,无人敢截……”
抖尽最后一滴,复笼甲叶:“三载前,祖逖战石勒于此,两军疲祚,互呈焦势。恰于此时,天雷再降,剑劈石勒中军大氅。石勒万军恐慌惊惧,而我军士气大震,当即掩杀三十里,斩首五千!暨此,每逢大战前后,祖逖皆会率军于此,灌而溉之!”言罢,理好甲叶,慢悠悠度向北面边缘,忽地回头,看着树下的刘浓,裂嘴笑道:“刘殄虏,不妨也随境从俗,灌而溉之。”
灌而溉之……刘浓神情一愣,摸了摸鼻子,原有的些许紧意被他一提,反而环荡于无。
祖逖熟悉的走到一块石头边,蹲坐于石,拍了拍身侧,示意刘浓也坐。
刘浓方一落座,便听他道:“美郎君,汝且实言,汝至豫州,所为何来?”
刘浓心中一惊,面却不改,徐徐侧首看向祖逖,却见祖逖并未看他,而是眯着眼睛看向了茫茫苍野,月光拂着他皱纹交错的脸,辉着那深邃而锋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