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徐。
袁女皇柳眉微颦,伸出三根手指头,捏起边角处的小酒杯,轻轻放回小妹的案上,低声道:“女正,莫胡闹!若让阿兄知道,你教刘郎君如何自处?”她已经劝过小妹,陈郡袁氏和华亭刘氏之间犹若天壤之别,希望极其渺茫,况且刘郎君亦未必愿意。可是依小妹的性子,怕是很难……
“哼!”
袁女正嘴巴一嘟,顿时闷闷不乐,心想:‘若是我唤,那只美鹤多半不会来。可若是不唤,他更不会来!莫若,试试?’细眉一挑,便欲起身招呼自己阿兄。
另一侧的谢真石已然起身,朝着谢奕等人唤道:“阿兄!”
闻得唤声,谢奕等人齐齐回首。
正在四处找她们的谢奕神情一喜,笑道:“甚好,瞻箦、季野,且随我来!”言罢,踏过小桥便走。
刘浓行至桂花树旁,借着浮白灯光将树下的袁女正辩清,眉梢微微一皱,左右瞅了瞅,见边缘处尚有一方空案,便欲前往落座。
袁女正悄悄瞥一眼刘浓,冉冉坐直了身子,把玩着手中青铜酒杯,漫声道:“刘郎君,那是尚兄的位置。”
嗯!
闻言,刘浓身形蓦然一顿,剑眉随即扬挑,神情略显不自然。
“确属我位。”谢尚摇着宽袖,慢悠悠的从溪水源头度过来,朝着刘浓微微一笑,就坐于案后。
“抱歉!”
刘浓面呈涩然,微作揖手,眼光环掠四野找寻空位,但他们来得较晚,哪里还有空余之处,除非让来福再行摆案,可此时天色已晚。
“瞻箦!”
袁耽朝着刘浓挥了挥手,而后指着身侧空位,笑道:“为何要去别地,且来此处安坐。”
目前众人皆坐,唯有刘浓独立。
刘浓稍稍作想,若再拘泥不化,岂非太着痕迹?当即抹平心中顾虑,洒然一笑,几个疾步踏至案后。微微一拂袍摆,徐徐落座,目不斜视。
身侧幽香暗浸,袁女正嘴角微翘、微翘。
恰于此时,月起。
圆月静流,天色映印成空。初见此月淡淡朦朦。恍若有人不慎将玉珪投入墨中;渐尔皎洁光辉,中有斑影婆娑,衬得秀月素雅轻薄。不知何时,如水华光悄然浸下,好似笼着烟纱,于默然间便将这片大地浑然一统,尽作白暇。婢女们手中的雪灯,被月光一掩,只若莹虫。点点。
待得月居正中,天上地下,唯此玉月,唯其独尊,再无它物。
在水之源,几名锦袍华服者列坐于案后,谢裒、王侃、纪瞻皆在此中,尚有一人锦袍玉冠。年方二十来许,眉长似柳扫。眼明若珠嵌;斜鼻作峰,淡唇稍弱,浅浅一抿,便作刀薄。因夜迷朦,此人默坐于三人身后的矮床中,且有巨石侧掩。教人隐隐约约间,极意忽视其影踪。
这时,谢裒微微拧身,轻声笑道:“太……”
“幼儒先生!”
锦袍郎君斜靠床侧雕栏,嘴角带笑、神态惬适。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白麈轻轻一扬,制住谢裒之言,而后淡然笑道:“唤我道畿则可!”
道畿……
谢裒浓眉暗凝,嘴上却笑道:“道,道畿,仲秋之夜,月已占空,莫若由道畿开轴?”
锦袍郎君将手中白麈微微一举,随后缓缓向下一拉,算作揖手,笑道:“幼儒先生、颜渊先生与纪俊皆乃当世名士,海内共瞻之秀,道畿岂敢居前,请三位开轴,道畿尚等着闻诗赋而追月呢!”说着,眨了眨眼睛。(纪瞻,江左五俊!)
“然也!”
纪瞻扶着长须笑道:“幼儒开轴,老朽亦待也!”
谢裒悄然瞥眼锦袍郎君与纪瞻,暗中稍作筹措,见月已尽起,众人皆向此地探望,不便再行久滞,遂将案上酒盏捉起,徐徐起身,踏出矮案,迎至水边,持着酒盏环环作邀。
待得四下归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