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了,杀人啦!”梅晓丫的手从铁栅栏中伸进去,抓住老头的手,“警察叔叔,你快点救朱慧,我求求你啦……”
老头的手痉挛起来,钥匙在空气中窸窸作响。
“你脸怎么啦?别急小姑娘,你说清楚到底是强奸,还是杀人?”
“先强奸,后杀人。”梅晓丫攥住他的手不放,“我求求你了,快去救救朱慧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邢宝刚,你们快出警,是大案,强奸杀人……”
梅晓丫跟在警察后面冲进瑞安公司。“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强奸杀人犯!”梅晓丫指着潘瘸子喊。这时,瘸子已经下了楼,在厕所里洗手。
“干什么吗?干什么?”潘瘸子冲着两个给他戴手铐的警察骂:“妈拉个巴子,老子是花钱败败火,干你俩球事,你他妈还敢推我,叫古所长来,哎哟!邢宝刚,你他妈松开手,老子腕子断了,你来真的?你看我不弄死你……”
梅晓丫顾不上剧烈的撕打声,她跌跌撞撞朝宿舍跑。马姐和刘清明已经不在过道里,连房间的灯都熄灭了。她推开房门,惊厥了:朱慧正像太平间里的尸体一样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双腿敞开着,空隙间散落着毛茸茸的内裤的碎片……
梅晓丫的手痉挛着,眼睛被黏乎乎的东西粘住了,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前变成一片血红色……
十一、证据(1)
第二天下午,梅晓丫才睁开眼睛。
她望着头顶上的吊瓶,很诧异。“这是哪儿啊?”
“这是医院。丫头,你怎么啦?被车撞了吗?你说了一夜的梦话,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吗?”旁边的人说。
梅晓丫摇摇头,这才发现头很重,很麻木。
“那你是昏倒了,丫头,你的针快完了,我去给你叫护士。”那人汲着拖鞋下床,梅晓丫才看到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头发比窗台的雪花还白。
护士拎着吊瓶走进来,她的两腮皲裂了,显得很粗糙。“喂,22床,你醒了?你还没交押金呢,赶紧通知家人来交钱吧。”
梅晓丫有气无力地回答:“是你们把我送到医院里的,我又没要来。我没有钱,我家里更没钱,你们赶紧把我送回去。”
“嗨!这么小就会耍无赖。告诉你,是警察把你送到医院来的,他们也没交押金。我可跟你说清楚,你现在是頜骨,趾骨多处骨折,额头还缝了针。如果你不交钱来,我们就不用药,这是盐水,不是药,你知道不用药的后果吗?你的骨头会变型,伤口会感染,天天发高烧,烧得你满嘴都是泡,肺里也是泡……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脑震荡了吧?可是不交钱,我们是不会给你检查的。你好好想想,再这样连盐水也不给你吊了,这也要几块钱呢!”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皮渣像沙子一样脱落下来,梅晓丫觉得很滑稽。
护士走后,梅晓丫的目光才渐渐聚拢起来,记忆也如春回大地的野草一样一根根破土而出。昨夜那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浮现的刹那,她本能地喊叫起来:“朱慧,朱慧……”
刘清明拎着一袋水果进来了。
梅晓丫一把抓住他的手:“告诉我,朱慧在哪里?”
“她在隔壁,不过,看样子比你重,现在还没有醒来。”
梅晓丫一激灵:“她还活着?”
“肯定活着,刚才我在她那儿呆了一下,她还打呼噜呢!不过医生说了,她是直接受害人,别说受伤,光惊吓就够受的,要缓一阵子,才能清醒。”
梅晓丫悲喜交加,喜的是朱慧还活着,悲的是她以后怎么活人啊……梅晓丫呜呜地哭起来:“……她一定恨死我了,是我让她来的,却没法保护她……呜呜……这以后她怎么活啊……”
“丫头,你别哭,”白发老太太拿着纸巾在她脸上擦试着,“你瞧这脸上的伤口,啧啧,好深呢!别哭,忍着点,这泪水流到伤口上,是要感染化浓的。你不是没钱吗,没钱更要保护好自己,不然留下了疤瘌,那多难看……”
梅晓丫用胳膊撑住身体,想爬起来。
“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朱慧。”
“开玩笑,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去看她?快躺下吧,等打完针再说。”刘清明扶住梅晓丫的肩头,朝下按。
“胡小鹏,你别按我,我没力气。你帮我拿着瓶子,我一定要去看她,一分钟也不能耽搁。”梅晓丫头部的剧痛呈放射状向周身扩散,每挪动一点都很吃力。平常,身体的很多器官和部位仿佛不存在,病的时候才发觉,它们重要得近乎痛苦。
“我不是胡小鹏,我是刘清明。”刘清明见梅晓丫这样,又把水果提走了。
朱慧的床头也吊着瓶子。她平躺在床上,姿势与昨夜梅晓丫给她摆弄的一模一样。梅晓丫看着她的瓶子,再看看自己的瓶子,也是一模一样。她们也没有给她用药。她心里琢磨着,泪水泫然而落。她坐在床沿上,手贴着白床单伸进被窝,握住了朱慧的手。她多么希望朱慧能像上回那样,在她的手里捏一把,那样扎进她心里的楔子就会拔出来,从前的生活又可以哗哗流回来。可奇迹没有出现。朱慧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疤痕像水蜜桃花的影子飘浮在脸颊上。弋甲镇留下的,硬痂早已脱落,粉嘟嘟的嫩肉上添加了昨夜搏斗时的伤口,这种叠加使皮肤显得厚重而又立体。
马姐和田婶站在窗口。
“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啦。昨天真的把我吓坏了,你满脸是血,乱喊乱叫的,像疯子似的。”马姐说。
“怎么这样呢?我回家了……”田婶用拇指肚摩挲着梅晓丫的脸:“哟,这不会留下疤癞吧?这溜光水滑的皮肤要是爬几条虫子,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