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珠玉轻轻踏雪而过,绛红色绣花鞋沾雪打湿了也浑不在意。
已经有多久没有自案牍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怎么像是才一眨眼,竟已春至夏,秋到冬,一年就要过去了。
她到商府,方才要满一年吗?怎么觉得这中间好似已经历过无数流光了。
不知不觉,她的脚步竟走到了凤凰堂门口。
她怔怔地站在门外,眸光幽然地痴痴望着那典雅宏伟的一檐一柱,一花一草。
可她真正想看见的,却不在……
她惆怅莫名,轻轻叹息。
良久,她终于死心地掉头就要走,却没料想直直撞上一具强壮坚硬的胸膛。
“当心!”显然来人也想不到她会转过身来,一时闪避不及,忙扶住了她。
“噢!”她撞得鼻头生疼,一阵头晕眼花。
那大手掌握,温暖臂膀和浑厚气息,熟悉得令她心悸,呼吸蓦地急促了起来。
是他。
不敢抬头,不敢动弹,甚至不能呼吸,她害怕只要稍稍一动,这一切就会消失,破灭成午后一场虚幻美好的白日梦。
“找我有事?”商岐凤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是她听锴了吗?怎觉得他的声音里也有一丝震动?
谈球玉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发热的心瞬间一冷。
他眼底冰冷如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大手松开了她。“若无其他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她鼻头一酸,忙低下头来,藏住那几乎夺眶而出的灼热泪霉。
“对不住,打扰爷了。”用尽力气,还是无法克制颤抖的声线,她好恨。
怎能让他看见她的脆弱和泪水?
不,她必须强壮如钢铁,百毒不侵,否则他就会质疑她无法承担凤徽号的半壁江山,他就会随时收回他授予她的一切,就会、会——
不再需要她了。
她的心迅速冷硬武装了起来。
他谈珠玉恢复冷静,优雅地福了个身,从容离去。
他神情僵硬,背脊挺直,不允许自己回头,目送她瘦弱的背影消失。
商岐凤,这个女子利用你,令你愚笨一如乡野匹夫,甚至连与你共同孕育的亲生骨肉也想拿来做谈判筹码,像这样的一个女子,根本不配你惦念。
她美丽倔强却寂寥凄迷的眸子再度浮现他脑海。
想哭又憋着不敢哭,明明已经站不稳,却还死命支撑住不肯倒下来,是一个既可恶又可恨……又令他莫名心痛的可怜女人!
他的头快炸了,同时有两个自己在脑中互相嘶吼——
他无法不心疼饱尝命运折磨欺凌的她,却也难以漠视、痛恨她的背叛和利用。
强硬的自尊和理智,致使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她的冷血,尤其一想到那个孩子,他更是椎心刺骨。
原来,她由始至终都不在乎他,对他更连一丝真心也没有。
真心?
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商岐凤啊商岐凤,你是从几时,开始相信世上有真心这玩意儿了?
一个无心的人渴望得到真心,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