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满地的尸体出现在他眼前时,丕平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他的嘴角微微抖动,眼睛发直的从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间晃过。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丕平嘴里只是不住的念叨,当他终于看到那些一直定定的站在城门前的近卫军时,他立刻催动战马向他们冲去。
“皇帝在哪?皇帝在哪?!”丕平疯狂的吼叫着,他不顾一切的用手里的剑指着眼前全身血污,几乎看不出容貌的分旗队长“告诉我!”
分旗队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充满了欣慰和自豪的笑容,他先是艰难的向着丕平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向后,举起了手臂骄傲的指向城头。
丕平转过身,在已经映红了天空的夕阳下,他看到了已经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城墙,也看到了站在城墙上,全身如同被夕阳照上了一层光环的罗马皇帝。
而真正令所有人在这一刻难忘的,是单膝跪在伦格面前的一个德国人,这个时候,他正在把沾满血污的长剑双手举起,捧向伦格!
这一幕落在了城头上,城墙下,还有已经冲到了城外的近卫军和保加利亚人的眼中,就在伦格伸手接过那柄长剑的一刹那,塞迪卡城头上爆发出了直冲天际的狂热高呼:“罗马万岁,皇帝万岁!”
跪在地上的德国公脸色铁青的抬头看着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罗马皇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给落得这样的地步。
他看着伦格慢慢的从他手中接过了长剑,看着这位皇帝望向自己,他倔强的抬起头。不甘屈服的和这位有着圣子之称的年轻人对视着。
“奥托公爵,腓特烈的儿子,十字军的骑士,”伦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公爵,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我,罗马皇帝伦格。朱利安特。贡布雷,接受你的投降!”
霎时间,欢呼声再次响起,在这一刻不论是保加利亚人还是近卫军都爆发出了震天的高呼,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在大声的祈祷和疯狂的喊叫声中,保加利亚人向着城外涌去。
他们冲向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德国人,在很多人还来不及为自己辩护或者放下武器的时候,保加利亚人已经把他们打倒在地,随着高高挥舞起的刀剑,连枷,甚至农具的劈砍下,一个个的德国人被打翻在地,在阵阵的痛苦哀号中被砍成了碎片。
“停止屠杀!我的人已经投降了!”
德国公爵愤怒的向伦格喊着,但是伦格却早已经转身向城下走去。
“让你的人停下来,这是犯罪!”公爵回头向阿森发出大吼,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双难以掩饰愤怒和仇恨的眼睛。
“你背叛了,你的父亲背叛了我!”阿森走到腓特烈的儿子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奥托公爵的衣领“当你上次来到保加利亚的时候,你答应给我带来荣耀,可是你给我带来的是你的十字军!”
阿森用力抓着奥托的衣领,然后他慢慢松开,他的嘴角微微动着,然后用很小的声音对这位德意志国王的儿子说:“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所以我也会让你失去一切,你和你的父亲都会受到惩罚,而这个惩罚是我给你们带来的。”
阿森说着用力推开奥托,他回头看着这四周发出阵阵欢呼的人群,看着那些向着走向城下的罗马皇帝发出欢呼的保加利亚人,看着那支令他为之胆寒和嫉妒的近卫军,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苦笑。
阿森知道,自己依然还会是保加利亚国王,但是这顶王冠从此之后已经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伦格沿着台阶走下了城墙,在他所走过的每个地方,都会有无数双手向他伸来,人们的欢呼声,呐喊声,还有对圣子的祈祷和祝福声在这一刻此起彼伏,响彻塞迪卡城。
但是伦格的脚步却是沉重的,他慢慢的踩着沾染着大滩血水的泥土向前走着,每当他经过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近卫军士兵时,他都会停下来仔细端详。
他看着他们的脸,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看着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冰冷的躯体,渐渐的他的眼睛湿润了。
“近卫军,我的近卫军……”伦格低低的说着,当他走到一个仰面躺在尸体堆中的士兵身前时,他停下来蹲下身子,看着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伸出手把它慢慢合上“你们是光荣的,是无人能比的。”
伦格站起来,仰头看着天空,当他看到被人搀扶着走过来的那名分旗队长时,他向着这位勇敢的战士伸出了左手:“分旗队长,你的队伍是勇敢的,是最勇敢的。”
“皇帝陛下,近卫军第二十七分旗旗队队长本尼迪克特。博勒向您报告,分旗旗队全体近卫军士兵一百人,战死七十九人,伤十六人,其余十五人坚守职责,无人退缩!”分旗队长在同伴的搀扶下大声的向着伦格报告着,随即他挣扎的跪下来捧起伦格的递给他的手吻着,然后他的嘴里爆发出了压抑不出的哭泣声“我们做到了陛下,我们没有辱没近卫军的荣誉。”
“没有,你们没有,你们是我最好的军队,是近卫军的骄傲。”伦格绷紧嘴唇大声的说,他的手搭在分旗队长的肩头用力攥着。
他抬着头看着天空,过了好一阵慢慢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伦格把剑尖轻轻搭在本尼迪克特。博勒的肩头,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战士,望着他脸上的血污和身上的伤痕,伦格先是低声说:“你们做的很好,甚至比我想的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