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里的事,赵佶岂能不明白,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各宫之间相安无事就好。可是偏偏王黼却是嫌眼下不够乱,硬要插足进去,太皇太后有了外臣遥相呼应,巴不得闹出点动静,给太后一点颜色看看。
宫里的两个女人,赵佶哪一个都惹不起,也不能去惹,太皇太后身份崇高,威望不小,况且又于自己有恩,断不能恩将仇报;可是自己的生母受了委屈,他做儿子的能坐视不理吗?
两虎相争,非但沈傲遭了殃,连带着赵佶也不能安生,赵佶这一顿火气发泄出来,仍觉得不满意,可是偏偏对王黼暂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对蔡京发一通牢骚。
蔡京只是应和,再不为王黼争辩,一个劲地说王黼该死,老臣为陛下主政,如今闹出这等事,也是罪该万死。
蔡京如此恳切认错,赵佶一肚子怨气终究还是吞进了腹里,阴沉着脸道:“裁处沈傲是断然不可行的,这件事,从长再议吧。”
蔡京颌首点头,道:“不过太皇太后终究还是发出了懿旨,若是不管不问,难免会惹人非议,不如叫沈傲暂时待罪家中,先是避过风头吧。”
赵佶想了想,道:“这样也好。”目光落在沈傲身上:“沈傲,你认为呢?”
沈傲还能说什么?如今是山雨欲来,有人借着自己来做文章,自己还是干脆躲个清闲拉倒,否则卷进这漩涡去,天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颌首道:“太师说得很有道理,微臣也正好趁着机会好好歇息几日。”
赵佶道:“沈傲,朕还有话和太师说,你先去见母后吧。”顿了顿,又对沈傲道:“安宁的事,你也不必急于向母后说,现在说不合时宜。”
沈傲应下来,出了文景阁,叫来一个小太监:“太后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太监见了沈傲,哪里敢有什么忤逆,立即将他带去景泰宫,一路上笑吟吟地巴结了几句,沈傲陪着他闲聊了几句话,不忘拿出一张钱引来塞在他的手里。
这小太监也不是个傻子,别人的钱收了也就收了,可是沈傲的钱拿着却是烫手的,他不敢要,连忙道:“大人不必客气,杂家能为大人办事,是杂家的福气,这钱,杂家是不敢要的。”
沈傲笑嘻嘻地硬往他手里塞:“叫你拿去喝茶,你怎么这么不痛快,把钱接好了,再拒绝,本大人可要生气了。”
小太监只好接了钱,千恩万谢,迎面有个老太监过来,正是钦慈太后跟前的太监敬德,敬德见了沈傲,远远招呼:“都说陛下回宫,原来沈大人也来了,大人来得正好,太后刚刚小憩了一会,这会儿精神好得很,大人去问个安,太后有话儿和你说。”
沈傲和敬德也算是老相识,嘻嘻哈哈地与他低语几句,神神秘秘地道:“此去江南,我给公公带来了几样南方的特产,过几日送到公公府上去。”
敬德故意板着脸道:“这是做什么?杂家哪里能收沈大人的礼。不过嘛,你既然采买了,杂家只好却之不恭。大人,随杂家来吧。”
第384章 玩笑开大了
景泰宫里,太后早前就听皇帝有了消息,心情渐好,见了沈傲来问安,便忍不住板着脸道:“怎么陛下不来,却打发你来了,他这个儿子做得倒是好。”
沈傲笑呵呵地道:“陛下刚刚回来,还有许多朝政要问,做皇帝的都是如此,家事就是国事,国事又是家事,倒是我这个闲人空暇多,倒是能来陪太后多说说话。可是我要是不讨太后的喜欢,那么就只能告辞了,省得太后生嫌,”
太后听了沈傲解释,莞尔一笑,叫人递了茶来,道:“整个汴京都知道你这张嘴儿厉害,哀家辩不过你。你好好地喝口茶,陪着哀家说几句话。”
沈傲大喇喇地坐下,喝了茶,夸赞几句这茶儿的滋味,心里原想说安宁的事,可是太后不开口,况且因为懿旨的事,让他决定还是先缓缓再说。
太后道:“陪着陛下巡游好玩儿吗?”
沈傲当然不敢说什么乐不思蜀,却又不能说不好玩,折中地道:“好是好玩,可是玩得多了也就生了厌。陛下在外头想着太后,微臣想着家里的夫人,人有了放不下的东西,在外头再好玩也变得无趣了。”
太后嗔怒道:“你们这几个人哀家算是看透了,还说想着哀家,看看陛下和晋王,回来之后一个管他的国家大事,一个急不可耐地去见自己的王妃,哪里还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心上。”话锋一转,开门见山道:“奏疏你可曾看了?”
沈傲露出正经之色,道:“看了。”
“你是怎样想的?”
沈傲抬眸看了眸中闪过一丝讽刺的太后一眼,吸了口气道:“微臣是个散漫惯了的人,当不当官都无所谓,反正陛下看顾,家中又略有薄财,也无人敢欺,这一辈子衣食无忧,寄情山水倒也自在。只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我却是不懂了,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出巡是太后发的懿旨命令去的,怎么就成了坏事?就算是坏事,又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发出懿旨去昭告天下?这岂不是说太后此前叫陛下出巡的懿旨也是祸国乱政吗?有些话微臣不知该说不该说,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得太皇太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不是她,那个始作俑者才是大奸大恶之徒,请太后要小心在意。”
沈傲和太后,都是太皇太后懿旨中的受害者,他这一番没有隐瞒的话,让太后得到共鸣,冷笑道:“难得你肯掏心窝的和哀家说这些话,哀家心里头也知道,这件事就是王黼怂恿着去